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33章 金屋藏嬌娥
    重陽過後,丹國便熱鬧起來,據說易國向丹王進獻了一塊夜光璞玉,那玉石是鮮豔如血的紅色,而在夜間卻又散着碧色的溫潤熒光,極是神奇與珍貴,易王送這樣一塊玉佩,一方面是對丹王示好,另一方面則是想讓丹王遣送易國在丹國爲質的公子禾回國參加宜良王后的壽宴。

    雕樑畫柱,一處精緻的宮殿,紅豔豔的三個字跡落在匾額之上——紫檀苑。

    紫檀性喜熱,唯九州文天子之國南茗城有生長,紫檀素來生長緩慢,甚至是百多年方可成材,因而木質緻密,宜於雕刻,素來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說法。

    眼前的紫檀苑竟是以紫檀木爲裝飾,大到紫檀木製的牀榻,精緻雕刻的梳妝檯,小到髮梳與牆壁上的各種裝飾,皆是由紫檀木精心裝扮。

    若是真以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說法,這紫檀苑卻有種金屋之態。

    據說丹王是個極是癡情之人,十八歲那年登位,娶了當初的王后木紫菀,婚後兩年育有一女,即當今丹國公主丹雪,木紫菀卻因難產落下病根,郎中斷言紫菀王后不能再行生育之事,丹王卻堅持不再納姬妾,偌大丹王宮,不過木紫菀和丹雪兩個女子。

    直到七年後,木紫菀撒手人寰。

    丹王心痛之下,愈發疼惜丹國唯一的公主丹雪。

    一身淺紫衫裙,若春色淺漫之際的蝴蝶,丹雪如今年紀不過十五歲,活潑俏皮。

    紫檀鑄金屋,幽色藏嬌娥。

    “雪兒,你過來。”丹王輕輕朝着自己最憐愛的女兒招了招手,指着那豔紅色的玉石說道,“這夜光璞玉爲雪兒雕個髮簪如何。”

    丹雪嬌俏一笑,蹭在丹王懷中,揚起臉容答道:“好啊,雪兒要用它雕一隻鳳蝶。”

    丹王寵溺地望着丹雪,說道:“雪兒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丹國如今只有一個公主,丹王在寵溺丹雪之餘不由有些打算。

    他想爲丹雪尋個青年才俊招爲駙馬,將來若是有朝一日,他想……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女兒。

    這是極是驚世駭俗的想法,整個九州從來不曾有女兒家稱王的前例,他這麼做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自私想留存那一份情誼,而將舉國重擔壓在一個女兒家稚嫩的肩上。

    丹雪鼓着嘴嬌嗔道:“雪兒的功課一向很好,父王不必憂心,只是……”她頓了頓,面色有些猶豫。

    丹王親暱地揉了揉丹雪的腦袋,問道:“雪兒想說什麼?”

    丹雪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揚頭望向丹王:“父王何時爲雪兒再尋個孃親,生個弟弟如何?”

    丹王手一頓,目光遽然閃爍出一道光,似是憤怒,又似痛苦:“雪兒,你這麼說對得起你死去的母后嗎?”

    丹雪被丹王突然一兇,癟着嘴眼中有了些淚花,卻是固執說道:“難道母后在天有靈,就開心看着父王孤苦一生,看着丹國無後嗎?”

    丹王心中鈍痛,他還未曾將要將王位傳給她這樣驚世駭俗的決定告知丹雪,而且這樣勢必會有極大的阻力,他說道:“可是這世上再沒有像你母后那樣令孤心動之人,孤不想因爲子嗣之事毀了這段情誼。”

    丹雪癡癡然望着丹王。

    丹王嘆了聲,說道:“雪兒不必多思,無論如何,都有父王在。”

    話語罷,他輕拍懷裏的女兒,彷彿抱着一個溫柔的世界。

    他珍惜的不過是那個澄澈乾淨卻逝去在回憶裏的世界罷了。

    “大王,那易國使者所提要求可否應允?”一個傳話的侍從邁步進殿問道

    。

    丹王望着懷裏的丹雪,女孩子一襲紫衣清淺散開在紫檀木鋪做的地面之上,裙襬層疊如浪,明明是極致的華貴與美好,卻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孤寂重重擊在易王的心底。

    他眉一冷:“遣送易禾回去?易王那廝這是存了翻覆的心思了嗎?”

    丹國蕭牆之內寥落,他必須替雪兒穩住各國的局勢,絕不能有絲毫差錯。

    他冷聲道:“當初盟約所定便是易禾爲質,丹國與易國止戈守望,你去告訴那易國使者,孤不同意放那公子禾回去。”

    丹雪擡眸,玲瓏一思便知丹王思慮,盈盈目光含淚,小心地將頭埋在丹王肩膀裏。

    ……

    ……

    孫府。

    荊長寧將一盒菊花糕擡手落在案桌之上。

    “昨日在秋實山下,多謝孫大夫出手相助!”她神情真切地對着說道。

    孫慎一時有些愣怔,畢竟荊長寧在他面前一向是極是張狂,很少這樣認真地說話,他有些不適應。

    荊長寧真切地說完話語之後,雙袖一甩,立身而起,揚頭四處打量說道:“好啦好啦,謝完了,我渴了,你家有水喝不?”

    孫慎瞬間覺得這樣的荊長寧才正常,拭了拭額頭上的細汗,說道:“有,當然有,郎君等着,我這就去給郎君倒水。“

    荊長寧笑嘻嘻地望着孫慎,心裏忽然有些埋怨聖谷每代只有一個徒弟的規矩,自己若是能收這樣一個徒弟,那也是極好的不是?”

    她伸手一點也不知客套地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望着孫慎說道:“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孫慎心頭一熱。

    眼前的少年郎相處久了,反倒是不覺得他的猖狂,在猖狂放浪的形骸之外,總是能讓他感受到一種真誠。

    她的感謝,她的請求,皆是無比直接,沒有絲毫作僞與迂迴。

    這般相處下來,除了所謂的師徒玩笑,他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這樣的轉變,他竟是覺得無比欣喜。

    沒有做任何思慮的停頓,孫慎開口問道:“郎君想讓我幫什麼忙?”

    荊長寧也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我想面見丹王。”

    孫慎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他說道。

    沒有問緣由,也未曾問她想要做什麼。

    即便這是面見一個王君,若是心懷叵測,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他孫慎或許會丟了官位,甚至會丟了性命。

    可是他沒有問,就這樣乾脆而直接地應答了下來。

    荊長寧聞言,邁步上前走到孫慎面前,說道:“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做不利於丹國的事。”

    沒有說感謝,她說了保證。

    因爲此時此刻,她覺得感謝的話竟有些蒼白。

    孫慎朗然一笑:“我信。”

    荊長寧伸手捻起一塊菊花糕,塞到了孫慎嘴裏:“我忽然有個想法,我的確不能收你爲徒,那樣太過彆扭,你當我大哥如何?”

    孫慎面色一喜:“如此倒是甚好,以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護着你了。”

    聞言,荊長寧忽的覺得鼻子一酸。

    她,是不是又有哥哥了。

    這種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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