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35章 難逢開口笑
    荊長寧上前一步,俯身到丹雪身邊,細細地望向那金燦燦的秋菊,說道:“爲何要摘,又爲何不摘?”

    丹雪低頭想了想,答道:“想摘些花放在我的紫檀苑中,那樣好看些,可是花若是摘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了。”

    丹雪神情有些傷心,微微低着臉容,所以沒有瞧見荊長寧聞言一瞬間露出的神色。

    荊長寧翻了翻白眼,心想這算是什麼問題?

    就像富貴人家的嬌貴孩子在想,我好糾結啊,我今天是喫魚翅還是熊掌?

    好傷心,我想不出來啊!

    荊長寧扶了扶額。

    真是無聊至極,還有些無病呻吟。

    “你喜歡這菊花嗎?”她有些懶散地開口問道。

    “當然喜歡。”丹雪揚起臉容,有些可愛地微微一笑,“若不是喜歡,又何必糾結呢?”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荊長寧卻攤手說道,“只是這樣有些無聊。”

    丹雪微揚的脣角瞬間一凝。

    她是丹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眼前的少年竟說她無聊?

    想到這裏,丹雪忽的覺得心裏有些委屈。

    她從小被養在深宮,一面受着萬千寵愛,另一面卻又小心謹慎地默默努力,她知曉父王的難處,所以她想爲父王多分擔些。

    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是閉塞自卑的,她害怕自己做不好,會讓父王傷心,會讓大臣指點,甚至有的時候她會覺得整個丹國若是真的無後,全是她的錯。

    想到這裏,她伸手猛地將花徑一掐,花枝瑟瑟,金色的花瓣迎着陽光微顫。

    “我就是無聊。”她揚起臉容,有些賭氣地望向荊長寧。“那又怎麼樣?”

    她是丹國唯一的公主,她可以在內心自卑傷感,但是於人前,絕不能低半分顏色。

    “唉。”荊長寧嘆了聲,撇嘴說道,“摘了就摘了,怎麼搞的像生氣了似的。”

    “生氣?”丹雪眼尾上揚,長長的睫毛一顫,“我自是生氣,晴天朗日之下,後宮苑牆之內,孤男寡女。”

    她右手拈着那朵秋菊,指着荊長寧說道:“你欺負我,我難道不該生氣嗎?”

    荊長寧笑了笑,邁步上前靠近丹雪:“孤男寡女,欺負你?”

    她手一伸朝着丹雪攬去。

    丹雪低頭向後退了一步,有些小心地咬脣。

    “哈哈哈!”荊長寧覺得自己一口氣終於憋不住了。

    她伸手半拽半搶地奪下丹雪手中的那朵秋菊,挑眉笑着說道:“我又不喜歡你,幹嘛欺負你,我一個清清白白的男兒,這般傳出去你對我的清譽負責啊?”

    丹雪狠狠咬牙,揚聲喊道:“來人啊,給我把這個潑皮無賴拖出去,重重責罰!”

    一側的隱約的山石邊上,小德子一臉擔憂地望着丹王:“王上,真的不管管嗎?”

    丹王望着眼前的一幕,自己的女兒面露怒容,而那雍容爾雅的少年張狂無賴,他微微皺眉,說道:“那小子果然如外界傳言極是狂傲,只是他的心思極是通透,若是能開解雪兒心頭的鬱結,倒是很有可能,罷了,就算解不開,雪兒受些挫折也沒什麼不好。”

    丹雪見四處沒有動靜,心知此處人跡較少,而她一向喜靜,獨處時不習慣帶着侍女丫鬟。

    荊長寧見此,默默地望着丹雪,雙手抱在胸前,嘆了聲說道:“我說公主殿下,我們沒什麼深仇大恨吧,在下也沒犯丹國哪條律法,你也不能無緣無故地責罰我吧,再說了你這麼兇,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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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說罷,荊長寧瞥了眼手中的秋菊,又是細細打量了一番丹雪,說道:“要不小人給公主戴上如何?公主這般花容月貌明豔動人國色天香……”

    荊長寧心裏咯噔一聲,瞬間打住了話語。

    這種說話方式怎麼那麼像某隻癟三。

    她笑了笑,轉話音道:“小人借花獻佛,給公主戴上如何?公主殿下年紀輕輕莫要想太多無聊之事,要知道無聊的深處便是孤寂,而太深的孤寂會磨死人的。”

    聞言,丹雪心中不經意地一顫。

    孤寂?

    她就是有太多壓力埋在心間無處言說,纔會這般苦悶的。

    彷彿一把利刃深切而果斷地剖入內心深處,一瞬間明朗了癥結所在,可是丹雪目光復雜地望向荊長寧,卻有些彆扭地搖頭:“這花在你手裏,我……我不要了。”

    已經被一個男人搶去的花,她再收回還插在頭上,那算什麼?

    她堂堂一國公主怎能這般不知禮節?

    荊長寧嘆了聲,心想這姑娘怎麼這般彆扭。

    罷了罷了,荊長寧揮了揮手,嘴一撇:“你不戴我戴。”

    她露齒朗聲大笑,有些狷狂地將菊花插在自己的髮髻之上。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荊長寧揚眉望向丹雪,道:“其實很多事情沒那麼複雜,小姑娘家家的,別一天到晚愁眉苦臉,會長皺紋的。”

    她哈哈笑着,頭戴一朵金燦菊花,說道:“公主莫想太多,在下不過是一狂生罷了,今日多有冒犯,公主還望見諒,在下便先告辭了。”

    她邁步循着深景徑而行,已行兩步,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望向丹雪說道:“公主之前所問,在下還未作答,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有緣再見吧。”

    不見了,再也不見了。

    壓抑。

    這丹國公主竟是這樣一個將自己繞進了莫名煩惱之中的人。

    真是讓人疑惑。

    荊長寧嘆了聲。

    這世上總有人走不出那些奇怪的圈,彷彿不經意之間開始氤氳孤獨氛圍,自以爲把自己搞的愁腸百結很厲害神奇,可是都是給自己找煩惱,那些煩惱的事是傷心就能解決的嗎?

    要是那樣的話,她還報什麼仇?乾脆天天以淚洗面,看看林國會不會自己滅亡得了。

    她折回深景徑,默默翻了個白眼,小樣,將她扔在這裏不管她,她就走不出去了嗎?

    那未免太小瞧她了。

    荊長寧揉了揉眼睛,望向面前橫豎交縱的道路。

    她好像,的確找不到回去的路……

    望着荊長寧愈漸朦朧的身影,丹雪的心頭卻也迴盪起一陣朦朧顏色。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只是兩句直白的詩詞。

    狷狂,放浪。

    卻又爽直而逸朗。

    隱約間,似有什麼情緒在心頭暈染開來。

    朦朧地,壓抑地,小心地,卻又是那樣讓人期待。

    她望着荊長寧的背影,忽的露出一個笑顏:“那我便依你所說做做,還有。”她頓了頓。

    “你長得蠻俊的。”她不知是何心思幽幽補上了一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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