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凡啼笑皆非，這話到底是夸人的，還是罵人的？
不久後，寧玉林帶着霍不凡來到工廠的倉庫。
倉庫門開着，就一個負責看守的老頭在那坐着曬太陽。
寧玉林看了看手錶，然後對霍不凡道：“你在這等着，我去找老總。”
“萬一客戶來了怎麼辦？”霍不凡問，這裏連一個工人都沒有，難道要讓那個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頭做接待？
“來了你就先應付着，你不是學過心理學嗎，拖延時間總會吧。對了，別跟客戶亂說話，回頭再給我搞黃了，我弄死你！”寧玉林威脅道。
霍不凡很是無奈的看着他，寧玉林卻沒有多廢話的意思，急匆匆的往總經理辦公室那邊跑去。
閒着沒事，霍不凡便在倉庫裏溜達了起來，看守大門的老頭可能見他是被寧玉林帶來的，也沒有要管的意思。
倉庫裏堆放了一大堆新產品，庫存量有點多，不遠處的廠房機器運作時也接連不斷。看的出來，工廠現在壓力非常大。
機器不能停，產品又賣不出去，也難怪幾萬塊的訂單就能讓寧玉林興奮成這樣。
霍不凡隨手從旁邊沒有封口的箱子裏拿出一件產品仔細看了起來，是即熱型熱水器。
還別說，這家工廠雖然小，但產品質量卻相當的不錯。
做工非常精細，用料也十分厚道，倘若貼個大品牌的標，價格翻個兩三倍都不成問題。
這時候，倉庫外轎車的聲音傳入耳中，霍不凡回頭看了眼，見一名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從一輛老式的吉普車上下來。
因爲不知道對方是誰，霍不凡便將手裏的產品放回箱子裏走出去。
那人見他從倉庫出來，便招了招手，問：“你們的新產品是不是放在這個倉庫的？”
對方的語氣十分強勢，不問霍不凡是誰，也不說自己是誰，上來就直奔主題。
霍不凡隱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便點頭道：“是。”
“帶我去看看。”中年男子用着近乎命令的語氣。
霍不凡也不計較，領着他進入倉庫，從箱子裏把掛壁式即熱型電熱水器拿出來給對方看。
中年男子接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幾眼，然後便放下了。從他的表情，霍不凡能看出一些猶豫。
很明顯，這位性格強勢的客戶，並沒有完全相信這種小廠的產品。能定三十件試水，已經算很大膽了。
霍不凡瞥見旁邊有不知誰落在這裏的工具包，便拿了過來，然後他又將產品擺在箱子上，開始拆卸外殼螺絲。
中年男子饒有興致的在旁邊看着，沒有問他要做什麼，因爲自始至終，霍不凡也沒問過他問題。
拆開了外殼，露出裏面的零部件，霍不凡這纔對中年男子道：“像這樣的產品，什麼樣的屬於優秀，您是行家，不用我多解釋。就好像這處關鍵的核心層，國內通用標準是0.35毫米，我們呢？”
霍不凡一邊說，一邊拿卡尺卡了下，道：“0.5毫米，我們的標準比國內通用更加嚴格。還有這裏，我用銼刀銼幾下您看看，很標準的無氧紫銅，配以半導體陶瓷覆蓋。國際上對這一種電氣特性的標準算法是……”
與此同時，寧玉林正和工廠總經理黃友山匆匆的往這邊趕。
黃友山邊走邊訓斥道：“你在這跟我扯什麼犢子？隨隨便便拉個人過來，說讓我給他發獎金，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寧玉林也是個直脾氣，哪怕面對總經理，該怎麼說還是怎麼說：“黃總，這真不是我吹牛，能談下這個客戶，的確是那傢伙的功勞。再說了，幾萬塊錢的訂單，算起來也就幾百塊的提成，我用的着跟您玩這個心眼嗎？”
黃友山聽的瞪他一眼，道：“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不是咱們廠裏的人，我憑啥給他發獎金？滾蛋，別跟我唧唧歪歪的，一個多月了，連二十件都沒賣出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廠裏之前都是給人做代加工，也挺賺錢的。但黃友山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認爲自家的技術水平不次於一線工廠，雖然規模小了點，可爲什麼不做個自己的品牌，以小謀大呢？
有了這個想法後，黃友山投入大量的資金準備自己做品牌。經過大半年的研發生產，新產品成功下線，可一個多月了，賣出去的屈指可數，讓黃友山如何能不急。
這大半年他都沒再接代加工的活，全靠以前的存款支撐，眼瞅着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如果再打不開銷路，他連工人工資都付不起了。
要不然的話，年銷售額兩三千萬的大老闆，怎麼會爲了區區幾萬塊的訂單親自趕過來呢。
寧玉林跟黃友山沒說通，心裏也是不爽的很，卻又不好跟老闆發脾氣。畢竟黃友山說的也沒錯，不是工廠的人，給他發獎金確實不太妥當。
很快，兩人來到倉庫門口，正見霍不凡拿起拆開的產品外殼對旁邊那中年男子道：“最後是這外殼，厚度2.5毫米，標準的一體化不鏽鋼，能找出焊接痕跡算你厲害。這樣的做工，和那些國內一線品牌比有沒有差距，您自己看，我不多說。”
黃友山和寧玉林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下。
“這兩個是誰？”黃友山納悶的問，看着不太像廠裏的工人。
“那個年輕點的就是我跟您說的李書恆，至於旁邊那個……”黃友山擡手看了看時間，不是太確定的道：“可能是客戶。”
“既然是客戶，你怎麼把他自己留在這，這不亂來嗎！”黃友山氣沖沖的道，然後快步朝倉庫內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衝中年男子伸手：“您好，我是工廠的總經理黃友山，請問您是之前和我們聯繫的廖總嗎？”
“嗯，我是。”那中年男子把手裏的產品外殼放下，和黃友山握了握。
黃友山瞥了眼旁邊被拆開的產品，眼角不由抽了抽，在心裏把寧玉林罵了個底朝天。
讓一個不懂行的傢伙在這亂拆東西，還跟客戶胡咧咧，是嫌廠裏的情況還不夠差嗎！
寧玉林也跑過來，一把拽着霍不凡低聲呵斥道：“你搞什麼鬼，怎麼把東西給拆了！”
寧玉林話剛說完，那中年男子就笑呵呵的道：“如果他不拆，我還真未必會買你們的東西。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也很有可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爲了。你們的產品非常好，質量超出我的預料，所以我決定一次性訂購一千件，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發貨？”
黃友山和寧玉林兩個人聽的眼睛都直了了，他們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千件？
要知道，新產品因爲各項技術標準行業領先，成本也是相當的嚇人，以至於最後的定價，比預期高了不少，達到將近一千五百塊。
如果要訂一千件，那就是一百五十萬！
往年廠裏的年銷售額，也就兩三千萬，現在一個訂單就達到了二十分之一。
黃友山前一分鐘還在爲下個月怎麼發工資愁的嘴角起泡，如果能得到這兩百萬的訂單，別說發工資了，就算多發一倍獎金他也不用愁了！
激動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黃友山興奮的道：“您，您說的是真的？一千件？”
“是的。”中年男子笑着看一眼霍不凡，然後道：“這個小夥子給我介紹的很詳細，也非常的專業，正是因爲他的介紹，我纔會下定決心加大訂購量。並且這只是第一批，如果後期客戶的反饋良好，我還會繼續加購。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們可以籤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