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愣神，都讓他感覺自己像在某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因爲霍不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以一個別人想不到的角度去說。
就像現在，他不說李家有什麼優勢，只說李家還有未來。而且這個未來一旦崛起，是非常有潛力的。
如果是在別的場合聽人說這些，宋先進可能會一笑了之，但是現在，他沒有這樣做。
因爲霍不凡的表情，語氣，都讓他有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並且霍不凡說的話，也確實說進了他的心裏去。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說你公司業務好才能賺錢，很多曾經的大企業生存至今，靠的已經不是傳統業務，而是出售子公司甚至品牌使用權。
以此獲得的利益，很多時候比他們辛辛苦苦做一年業務賺的還多。
當然了，這有點殺雞取卵，卻從另一方面體現出品牌的價值。
李家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企業，但就算家族企業，也依然是以公司名義創建的，只不過股權分配和普通企業不同罷了。
在西北這塊地方，或者說全國各地，李家的名字，都還算有很多人知道。如果他們真願意做點什麼，想來合作的人多不勝數。
唯一需要讓宋先進考慮的，就是李家的人，是否真的能像霍不凡說的那樣，去認真的鑽研，去研究趨勢，去改變現在落後的局面。
“你怎麼能保證李家人會像你說的這樣做？”宋先進問。
霍不凡搖頭道：“我不能向你保證任何事情，我只是告訴你一個可能存在的未來。所有的投資都是這樣，創業者向你描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你是否願意爲了這份美好去投資，去冒失敗的風險。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百分百成功的，你說對嗎？”
宋先進第四次沉默下來，霍不凡沒有說錯，任何投資都是有風險的。
看起來再怎麼能賺錢的創意，你投了錢進去，創業者也可能因爲意外身故，得意忘形之類的事情，導致投資打水漂。
這樣的經歷，宋先進不是沒遇到過。
凡是資產達到百億以上的企業，幾乎每一家都會或多或少搞幾個投資公司，專門投資那些可能會賺錢的微型企業。
一旦這些企業成長起來，他們的回報也是巨大的。
霍不凡現在就像那些去找風投的創業者一樣，給宋先進描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至於宋先進是否買賬，那就看他自己的決斷了。
過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宋先進忽然擡頭道：“說實話，我不太相信李家人能夠像你說的那樣改變。六位數的族人，能有百分之一願意鑽研就算不錯了，你的數字，實在有些誇大。但我還是有些心動的，所以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理由，或者說，你得給我一個能再打動一點的念頭。哪怕你現在吹牛，我也認了。”
霍不凡看着宋先進，然後搖頭道：“我剛纔說過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剩下的只是你自己的判斷。宋董事長是久經沙場的大人物，想來也不需要別人幫忙做決斷。”
宋先進直視着他，過了會，突然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小夥子，倒是比李勝斌有意思的多。我見過不少李家人，沒有一個像你這樣說話做事的。看樣子，你們家那位老太太，倒是很知人善用。那就這樣吧，給彼此一個機會，這一次的合作，我希望能看到李家的改變。”
宋先進這個級別的人，親自開口，絕對不會信口開河。
一口吐沫一個釘，說了就不會反悔。
他這番話，意味着李家與江南工廠的合作，算是達成了。剩下的，無非是談一談具體的合作細節，然後簽署合同。
對兩家來說，這都不算什麼麻煩事。
霍不凡沒有因爲宋先進的態度，就主動幫李家爭取什麼，對他來說，能幫李家搞定這次合作，已經算幫了大忙。至於其他的，他才懶得過問。
“宋董事長會不會失望，我不知道，但人生的事，多數都和性命一樣，只有一次機會，你說呢？”霍不凡道。
宋先進哈哈笑起來，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和李家合作的人很多，他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雖覺得霍不凡說這話有些輕狂，但畢竟年輕人，輕狂些也情有可原。
宋先進沒有在意，和霍不凡又聊了聊別的事情，大多是關於霍不凡個人的。
例如他在李家的地位啊，過去的經歷啊等等。
霍不凡也沒有太多的隱瞞，自己是個私生子，之前八九年都在外面度過，這些就算想瞞，也瞞不住，還不如干脆點跟人家直說。
聽到霍不凡說李家八九年沒去找他，宋先進一怔之後，立刻搖頭道：“難怪李家人才凋零，放着你這麼厲害的直系不用，反而因爲所謂的私生子身份不聞不問，實在太浪費了。以後如果李家還這樣對你，你就來找我。他們不要你，我要！”
想拉攏霍不凡的人，不在少數，從他還沒有發揮太多光彩的時候，就有例如黃友山這樣的人爭着聘用。
但霍不凡一個都沒答應，在他眼裏，這個世界上能做自己上司的人，一個都沒有。
一生短暫，要做人上人，就不能屈居任何人之下。
願意給姬香凝做助理，那是特例，而且在實際操作中，霍不凡的氣勢，可比姬香凝強多了。
轎車開的並不快，李勝斌早就給司機暗中打了招呼，一定要開慢點，哪怕裝模作樣下去修輪胎，也得把這一個小時的時間拖夠。
雖然對霍不凡沒有任何的信心可言，但能拖一會是一會。
不管再怎麼拖，一個小時並不是很長，最終，轎車還是停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
車門打開，李勝斌率先下了車，一路小跑過來幫李勝斌開了門。
他先是看了看宋先進的臉色，見這位江南工廠的董事長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和不屑，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再去看霍不凡時，卻見霍不凡仍然坐在那，完全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李勝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衝霍不凡就要呵斥，這時候，宋先進忽然道：“李董事長，時間緊迫，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下午就把合同的細節擬定。順利的話，也許今天或者明天上午就能簽約，你看怎麼樣？”
李勝斌聽的愣住了，他想過宋先進一下車就是怒聲斥責李家派了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年輕人過來談合作，就算宋先進上來給他一巴掌也不奇怪。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宋先進會主動提起合作的事情，而且是說要籤合同！
籤合同，可不是簡單的談合作，幾乎就等於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李勝斌滿臉訝然，不明白宋先進爲什麼會這樣。
與此同時，霍不凡探頭對李勝斌道：“四叔，我還有點別的事情，要去外地一趟。宋董事長，就交給你負責招待了。另外我老婆在家裏，不要讓人去打擾她，最快晚上，最遲明天下午我就回來。”
李勝斌還滿腦子漿糊呢，不等反應過來，霍不凡已經和宋先進揮手告別，並吩咐司機去機場。
司機從車窗看向李勝斌，李勝斌正想問問什麼情況，宋先進開口道：“既然李先生有事情要忙，那就先去忙，這裏的事情，我和李董事長就能談妥。如果有什麼要幫助的話，你那有我的聯繫方式，直接打電話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