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了飯，幾人結賬離開了餐廳。
一出門，王禹行便拉着霍不凡，朝某個方向示意了一下。霍不凡轉頭看去，正見鍾佳薇站在馬路邊往這裏張望。
見幾人停了下來，鍾佳薇露出很明顯的猶豫表情。
過了大概五秒鐘，她走了過來。
王禹行正要說話，被霍不凡攔了一下，江志浩則上前一步，問道：“還有事？”
“我……”鍾佳薇看着江志浩，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時候，玲玲突然走上前來，道：“你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們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跟你乾瞪眼。如果你是害怕剛纔那個男人報復，你可以選擇報警，我們是不可能一直給你當保鏢的。”
玲玲的直白，讓鍾佳薇更加難受。
她哽咽着道：“我不是來找你們幫忙的，我就是覺得……覺得……”
究竟覺得什麼，鍾佳薇也說不出來，她離開餐廳後愈發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突然發現所謂的好日子根本不值一提。
臨近四十，卻沒有一個可靠的男人，生了個女兒，卻對她一臉冷漠，好像仇人一樣。
不管鍾佳薇怎麼渴望物質生活，她終究是個女人，會對人生的後半段有所規劃。而現在，所有的規劃，都被萬杜衡一巴掌打沒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不會持續太久。
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迷戀她美貌和身材的男人，總是會膩的。等她人老珠黃，無法用姿色去吸引人的時候，哪還有誰願意要她？
這些男人跟她只是玩玩，沒有一個是真心的，關於這一點，鍾佳薇很清楚。
只不過以前年輕，覺得無所謂，反正你玩我也玩，我還拿了你的錢，又不喫虧。
現在，這種想法沒了，她開始察覺到光陰似箭，更是一箭射中了她的心臟。
鍾佳薇在這裏躊躇，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和玲玲說說話，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與女兒相處，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女兒的問題作出迴應。
見她支支吾吾的，玲玲更是不耐煩，道：“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就走了，你自己在這站着吧。”
說罷，玲玲轉身拉着江志浩就要走。
見他們要離開，鍾佳薇終於忍不住，她本能的拉住玲玲：“玲玲，媽其實就是想和你說會話。”
“說什麼？我們有什麼好說的？”玲玲轉頭問。
鍾佳薇滿面痛苦，道：“媽知道這些年苦了你，我……”
“誰告訴你我苦的？”玲玲一臉奇怪的道：“你爲什麼就認爲，我爸就一定賺不了錢，不能把我帶好呢？實話跟你說，這些年我過的很好，比當初你在家的時候好無數倍。我們不缺錢，也不缺喫喝，還經常在各個國家遊玩。對了，你看見我爸的存款了吧？這些錢其實不算太多，以後我會賺更多的錢。而現在，我只想告訴你，就算你後悔當初的選擇，也沒有用了。我爸不會接受你，我也不會！”
玲玲的話語，就像天雷一樣打在鍾佳薇心頭，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或者乾脆一頭撞死在大街上。
見她如此的痛苦，江志浩終於嘆出一口氣，拉了下玲玲，道：“不準跟你媽這樣說話！”
無論任何時候，江志浩首先注重的，還是禮貌。
鍾佳薇婚內出軌，那是她和自己的家務事，玲玲作爲女兒，可以爲父親打抱不平，卻不能把這種事情轉變成對媽媽的仇恨。
被江志浩拉回去，玲玲也沒有反抗，她只是把這些年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說完了，就沒必要再說了。
江志浩看着鍾佳薇，道：“玲玲說話有些直白，但有一點她說的沒有錯，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你想要的，無論我有錢沒錢，都給不了，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只想勸你一句，趁着還年輕，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不是每一次，都有人願意幫你。”
幾人沒有多言，該說的，不該說的，父女倆都說完了，自己作爲外人也沒必要多嘴。
幾人離開的背影，鍾佳薇一直看着。
過了許久，她才淚流滿面的離開這裏。
前半生有一段時間，她過的很高興，感覺自己和江志浩離婚，就是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現在她後不後悔不好說，但心裏的快樂，肯定是消失了。哪怕有人立刻給她五百萬，也未必高興的起來。
人一旦想起自己沒有後路，那麼現在再怎麼奢華的生活，都食之無味。
上了車之後，霍不凡看一眼坐在副駕駛低着頭的玲玲，知道這丫頭表面上對母親強勢，其實心裏也不好受。
那是她媽，不是阿貓阿狗的路人，更不是隨便說兩句指責的話，就可以忘記。
但當着衆人的面，霍不凡也沒有勸慰什麼，這種家務事，要說也得私底下說。
車輛駛離原處，不久後，來到了江志浩的房子。
他買的房子不大，八十來個平方，去掉公攤後，使用面積也就七十左右。
兩室一廳，父女倆剛剛好。
屋子裏的裝修都是江志浩自己擺弄的，他當年在工地上什麼活都幹過，也不算陌生。而裝修風格的設計，則是玲玲主導。
別看這丫頭小，在設計上還是很有天分的，把房子裝修的很顯檔次。
進了屋之後，王禹行便對霍不凡抱怨道：“老江這傢伙太摳門了，當初剛裝好的時候，屋子裏都是不值錢的二手傢俱，白瞎我幹閨女這麼好的設計了。還是我們幾個湊錢，給他買的新東西。有時候我都覺得，這傢伙是不是在扮豬喫老虎，裝傻充愣？知道我們忍不了，所以才都買便宜貨。”
“禹行哥哥，我爸纔不是那樣的人呢，他就是不捨得花錢，整天說要把錢都省下來，到時候給我當嫁妝。”玲玲道。
江志浩憨厚的一笑，道：“我又用不上什麼錢，你還年輕，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她要用錢跟我說就行了，你又不是現在就要死了，瞎操什麼心。”王禹行哼了聲，然後對玲玲道：“幹閨女，別老叫我哥哥，差輩了知道不。”
“知道了，禹行哥哥。”玲玲笑眯眯的道。
“別整天拿輩分佔人便宜，她要喊你一聲大爺，你敢答應不？”齊青山道。
“她喊你大爺，你敢答應？”王禹行翻着白眼道。
齊青山嘿嘿一笑，道：“老江不反對，我也無所謂。”
江志浩只在那邊笑，也不說話。
自從離婚後，他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性格不說大變，起碼比以前悶了許多。
也就是在這幾個熟人面前會多說兩句，換成平時在滷食店的時候，那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叔叔，坐，我給你倒水喝。”玲玲很是乖巧的拿了板凳過來，放在霍不凡身後。
王禹行很是不滿的道：“幹閨女，你眼裏只有叔叔，沒有爸爸嗎。”
“你們也好意思讓一個病人伺候？”霍不凡道，然後坐下，對玲玲笑着道：“謝謝。”
他說話了，誰還敢再唧唧歪歪，當然了，王禹行說那話，也都是在開玩笑。
他們可不捨得讓玲玲伺候，再說了，玲玲這丫頭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沒看見到霍不凡後，兩隻眼睛就一直盯着他嗎。
這丫頭，該不會是喜歡上師父了吧？王禹行在心裏嘀咕着。
如果玲玲能和霍不凡成一對，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這丫頭聰明，又漂亮，除了家世是個缺陷外，其它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