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屬下沒有調查清楚的話,怎麼敢直接就和大人稟告?”
陳勝臉色也是微微一沉的說道。
李由臉上陰晴變幻不停,過了一會兒,李由這纔看向陳勝:
“那具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昔年,先帝時代,伐滅楚國之後,曾經將楚國那些王公貴族,全部都遷移到了櫟陽城中居住,以方便控制。
其中,就有項梁!
項梁觸犯了律法,爲櫟陽縣令捕捉,準備下監獄。
但是那個時候,司馬欣負責櫟陽監獄,他出面爲項梁說情。
項梁這才得以免罪。”
“簡直放肆!”李由的怒火發到一般,隨即又狐疑的看了一眼陳勝:
“難道,那個時候,司馬欣不知道項梁是楚國舊貴族的嗎?”
“或恐知道,也或許不止,昔年先帝每滅一國,都會下詔,將其舊貴族遷徙到櫟陽城中,以此方便控制。
這些以往的舊貴族,害怕到了櫟陽城會受到牽連,故而多隱姓埋名。
除了燕國,因爲燕國太子丹,曾暗中拆遷使者荊軻,來行刺先帝。
故而,朝野震怒,凡攻燕之戰,所下城池,盡皆屠戮。
故而六國之中,唯燕國無有血脈保存。
後來,天下一統,海內歸一。
櫟陽那邊對於這些六國遺族的控制,這才放鬆下來。”
“此事問題很大,我需要向着陛下稟告!”
李由說完以後,心中依舊有些驚懼的看了一眼陳勝:“此事,除你之外有多少人知道?”
“大人放心,屬下方纔接觸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預感到這件事情一旦公諸於世,則必定引起軒然大波來。
所以,屬下那會兒就已經斥退了所有人。”
陳勝拱手說道。
李由心驚不已,既感覺陳勝做事情,很是穩妥,能瞻前顧後。
卻有覺得此人手段狠厲,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
他竟然都能翻出來。
錦衣衛缺的,就是這種人才啊!
大秦缺的,也正是這種人才啊!
“很好!”李由頷首道:“你現在先去查一查上蔡城,大將軍強搶民女的事情。
此事,我自會向着陛下稟告!
陛下如何頂多,那尚且是陛下的事情,你不可再告知他人。”
“喏!”
陳勝這邊拱手退了下去。
李由驅馬順着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行軍隊伍看了過去,遠遠地能看到皇帝正騎着馬,正在和一羣普通的軍卒們說話。
這也是皇帝最大的愛好之一。
這也是李由最爲費解的地方,皇帝給他的影響,素來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他自己這個皇帝給他的影響,卻很喜歡和最底層的軍卒們打成一片。
當然,李由並非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皇帝這樣做,最容易讓軍卒們生出誓死效忠之心來。
這一點,就是許多君王都做不到的。
他驅馬走進了,遠遠地就聽到皇帝正在和軍卒們閒聊南陽之戰,怎麼擒殺劉邦的事情。
軍卒們聽得很入神,一個個臉上對於皇帝的懼怕之色,逐漸變成了親和和敬畏。
“陛下,那這麼說,樊噲這個賊將,真的是要被拉到鬥獸城裏邊去了!”
有軍卒很興奮地問道。
“可是陛下,小人聽着上邊的將軍們說,朝廷那邊趁着陛下不在的時候,竟然朝議威逼皇后娘娘,說是要縮減我大軍的軍需用度?”
又有人問道。
嬴胡亥眼睛一亮,隨即笑道:“你們的上官,都是怎麼和你們說的?”
衆人不敢遲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五百人主說,我們以後可能沒有新的板甲穿了!”一個老卒有些惋惜地拍着自己身上渾厚的板甲:
“此次襄陽之戰,小人手提陌刀,衝殺在前,前胸捱了整整八箭!
還被戰斧劈了好幾下!
都是這板甲幫着擋下來的,陛下,這板甲,可就是我老秦人的第二條命啊!
短短是不能丟了的啊!”
“若是,朝廷實在是拿不出錢來,我們可以不要軍餉,我們只求誓死效忠陛下!
我們沒有軍糧,我們就喫敵人的肉,喝敵人的血!
也絕對不墮了我大秦的威名!”
嬴胡亥聽到這話,整個人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他緊緊地握着老卒的手,激動地說:“老哥哥放心,秋收之後,我們就有糧了!
我們修正幾年,老哥哥這樣的年紀,都改在家裏抱孫子了!
卻還在爲朕征戰疆場,朕對不住你啊!”
老卒激動地眼眶發紅,淚花都再閃動了。
“小人不敢當啊!”
老卒聲音都顫抖着了。
嬴胡亥道:“放心吧,這些逆賊們,蹦躂不了幾年了!”
“天下一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朕和老哥哥們,都可以在家享清福了!”
“那是啊!”
“到那個時候,我們老哥幾個,沒戰可打,就幫跟着陛下去開荒!
把我大秦所有的荒山,都變成良田!
這樣,我們就不怕捱餓了!”
“哈哈哈……”
都是好爽的漢子,說起話來,都是這麼直白。
連最基本的遮掩都不會。
如果換成文官的話,那肯定是不會這樣和皇帝說話的。
“陛下——“
李由驅馬走上前來,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
諸多圍着皇帝說話的軍卒們,一看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李由,便知道這是有大事,要向着皇帝稟告。
他們便直接向着一邊上走開,只是走遠了,臉上也依舊帶着那難以言表的激動之情。
皇帝今天放下身段來,和他們這些泥腿子出生的人,站在同一告訴上說了這番話。
別說他們現在難忘,就是百年之後,到了棺材裏邊的時候,都難以忘記!
嬴胡亥和老卒們招了招手,這纔有些不捨的轉頭看向李由。
他很喜歡和這些直腸子的軍卒們聊天說話。
這也是他作爲一個皇帝,真正沒有爾虞我詐的時刻。
“說罷,又出了什麼事兒?”
聽着皇帝的口吻,李由很想反問一句:陛下,難道在您心目中,微臣就不會向着你稟報好消息嗎?
可是,這話到了嘴邊上,李由卻猛地】
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話的,立刻就把這念頭掐得死死的……
頓時換上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臣祕奏,錦衣衛南鎮撫使司馬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