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量,就需要很好的把握纔是。
什長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只是放出很少的鮮血以後,昏昏沉沉的魏定國,立刻就醒了過來。
“爹……”
輕微的呼喊聲,迴盪在魏咎耳邊上。
魏咎的身體猛然僵住,隨即緩緩的轉過頭來,看着手腕上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的魏定國。
“定國。”
魏咎聲音忽然變得平靜了下來,似乎想要對着魏定國發怒,但是這個時候,卻又沒有辦法生出怒意來。
魏咎在牀榻邊上坐了下來,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你這個孩子……你這是何苦呢!”
這會兒,冰塊來了!
南皮是富饒之地,城中的大鹽商之家,果真有人家中修建了冰窖!
什長立刻用讓人用橫刀把冰塊斬碎後,放在水壺裏邊。
水壺外邊立刻就有一層細小的水汽凝結起來。
什長見狀,又用魏定國的衣服,把水壺包裹了起來,分別放在魏定國的腋下,大腿、小腿邊上,通過物理降溫的辦法,以免魏定國再度因爲過高的體溫,也陷入到昏迷中去。
看着兒子這樣子,魏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先好好休息吧,一切等到病好了再說。”
魏定國無力地“嗯”了一聲後,這才注意到了穿着板甲正在給自己治病的秦軍,他也忍不住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直到這個時候,什長這纔開始給魏定國診脈,並且詢問起來魏定國這段時間的飲食習慣。
這自然是伺候在魏定國身邊的一個親兵校尉口述。
什長聽完以後,立刻就提筆開始書寫藥方,隨後讓人去城中抓藥。
忙活到了現在,大半個時辰也過去了。
什長再度伸手摸了下魏定國的額頭,隨後又把手輕輕地放在魏定國的心口上,根據以往行醫的經驗來看,這個人已經沒多大問題了。
“呼……”什長鬆了一口氣,看着神色緊張無比的魏咎,他笑道:“魏王放心,公子無大礙了。”
聽到這話以後,魏咎懸着的心,終於是落到了肚子裏。
喝了兩次湯藥,到了黃昏時候,魏定國已經可以下地行走。
這也是讓魏咎對於秦國的醫術,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
只不過,什長對與自己的醫術,卻是閉口不談,只是說兩個字“略懂!”
見這人不想談論什麼,魏咎自然不會追問什麼。
魏定國身體本就強健,原本是披甲就可以上陣搏殺的好兒郎。
這一場大病,全然是因爲投降秦國,心神上出了問題,纔會有的病痛。
所以,這病真的是來得快,恢復過來的時候,也是很快。
晚間的家宴上。
魏咎父子兩人似乎都有許多的話要和對方說,可是卻不知道爲什麼,父子兩人都像是難以啓齒一樣。
只是各自喫各自的,也不說話。
直到飯都快喫完了以後,魏定國這才忍不住問道:“父親在秦國的時候,一切可好?”
魏咎聞言後,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放鬆的笑容來:“我還以爲,你要一直都不和爲父說話了?”
“之前的事情不提也罷!”魏咎立刻打斷了兒子,舉起酒樽來,這酒樽中尚且有一些殘酒。
魏定國立刻舉杯,不敢有絲毫遲疑的地方。
魏咎嘆息道:“現在,魏國也就這樣了……能有的話,自然是會有的,不能有的話,怎麼都沒有辦法強求的……皇帝如果真的讓我們爲他率軍征戰海外的,你願意去嗎?”
“我……”
魏定國話到了嘴邊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魏咎笑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着自己的堅持和想法,可是啊,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說到底了,很多事情都談不上什麼原則不原則的問題。
爹是一把年紀的人,說的一些話,你可能會不喜歡聽,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所謂的原則和底線,你這一生之中,會不停地發現,自己的底線和原則,真的是被這個世界不斷的刷低。
如果你不願意去,但是皇帝又要讓魏國去的話,爲父可以代替你去。”
魏定國搖頭道:“父親不用說了,孩兒可以去。”
“你不懂的,如果真的去海外征戰的話,皇帝肯定不會讓你去的。”
魏咎語重心長的說道。
魏定國不解,可過了一會兒後,他說道:“不會的,皇帝如果真的答應讓我們領兵去海外開疆擴土的話,那就一定會給我們足夠的信任,否則的話,皇帝就不會讓我們去做這些事情。”
“哈哈哈……”魏咎忍不住笑了起來:“聽着你這樣說,你似乎非常懂皇帝是什麼樣的人一樣。”
“不是非常懂。”魏定國說道:“只是……這個皇帝不殺我們這些造反的人,就已經不是其他的君主能做得到了,如果他真的決定給與我們信任的話,那就是真的信任我們。”
“唉!”
魏咎嘆息了一聲:“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非常希望你們可以在這裏站穩腳跟的。”
“實際上,我們確實是已經站穩了腳跟。”魏定國忍不住問道:“趙隨安究竟發生了什麼?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回去投降秦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什麼所謂的不知道的事情。”魏咎說道:“你們應該聽說,厝縣那個地方,忽然下了一場大雪,這一場大雪,讓許多的趙國人被凍死。
大雪融化的時候,也凍死了更多的人。
趙隨安花費了五天的時間,他走過的地方,到處都能看到屍體。
他意識到,趙國如果真的要用這麼多人的性命去建立的話,那趙國就不應該重建,所以他就去投降秦國了。”
魏咎說完這些話以後,忍不住搖頭道:“本來,建立這些的時候,其實不用死這麼多的人,但是偏生死了這麼多的人。”
魏定國嘆息道:“難怪……南皮這邊,其實已經被治理的差不多了,這邊田氏一族的人,都讓我幾乎殺光了,鹽田都已經分到了普通老百姓的手中,最多三兩年時間我們就可以在南皮站穩腳跟。”
他有些不甘心的說道:“說實話,真的可惜了。”
魏咎看着年輕的兒子,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覺得,南皮真的可以發展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