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韓談驚恐的渾身發抖。
均分天下土地?
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這樣?
怎麼可能啊!
韓談的心中,宛若是驚雷滾滾,從宇宙中庭炸到六合八荒,久久不能停歇。
從齊地開始?
韓談看着那些堆滿笑臉,歡迎秦軍到來,“收復山河”的齊地富戶大戶們。
他們怎麼可能想得到。
未來迎接自己的是什麼?
皇帝心中想的事情。
韓談覺得已經遠遠不是自己可以理解的了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韓談自己私底下慢慢地揣摩猜測皇帝在想什麼。
東廠的人已經分散了出去。
開始調查齊地所有的地方豪族大戶。
平日裏是否有什麼欺男霸女、爲禍鄉里的可惡行徑。
結果。
這麼一問,立刻就又堆積的像是小山一樣的文牘,堆滿了韓談的辦公馬車。
他隨手翻開看了看,便已經眉頭緊皺。
田氏一族。
又是田氏一族。
再翻開一本書,還是一個姓田的。
隨手從最底下抽出一本來。
終於不是一個姓田的。
喲!
原來是田氏的小舅子……
韓談自己也覺得,田氏一族的人,真的是這片大地上的禍害。
再翻看一些呈報上來的案件後。
他發現田氏一族真的是一些王八蛋。
田橫和李左車領着大軍在前邊打戰的時候。
好多人都在後邊搞小動作。
有拿軍餉去娶了第三十一房小妾的。
還有人,居然趁機以大軍征戰爲藉口,吞併了許多農戶的田地。
其理由更爲精闢!
如果不把土地和自己這個豪族大戶的合併在一起。
這些農戶就會被抓走,當做壯丁直接上戰場。
更爲讓韓談髮指的是。
這些百姓居然欣然同意了!
並且,有了這個喜歡動腦子的豪族大戶帶頭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邊上、附近的城池,立刻就有人效仿。
其中,依附於齊國朝廷的田氏一族族人。
趁機吞併了其他商戶的商鋪、客棧、水產湖泊。
東廠的人只是走了一圈而已,都沒有細細的去查,就已經能得到非常具體的數目了。
如果具體去核實。
韓談也覺得不會有多大的錯誤。
三日之後。
因爲要接受這些地方豪族大戶們犒軍的大秦皇帝行轅,終於抵達了齊國的都城臨淄城外。
這一日,大雪飄飛。
嬴胡亥坐在帝輦中,微微掀開一個角落,就能看到外邊跪滿了齊國大軍。
擡起望遠鏡來,還能看到更遠處。
有數不清的百姓,也同樣跪在風雪中。
嬴胡亥目中閃過一絲冷意,揮了一下手,韓談立刻示意皇帝行轅的御者停下。
馬車在雪地中停下,嬴胡亥站起身來,韓談趕緊幫着皇帝披上了黑色的熊皮裘衣。
隨即前邊的兩個御者掀開了車簾子。
寒氣撲面而來,嬴胡亥的臉也越發的陰沉。
“王離呢?”
聽着皇帝的話。
韓談立刻高聲喧道:“陛下宣武城侯!”
一起快馬自遠處奔走而來。
王離人馬眨眼功夫,就已經到了皇帝行轅前頭。
“臣王離,參見陛下!”
嬴胡亥把望遠鏡丟給了王離。
王離立刻伸手接住,面露疑惑之色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指了指遠處:“看看,誰出的注意?”
王離臉上帶着疑惑,擡起望遠鏡來向着遠處看去,片刻時間之後,就放下了望遠鏡。
他一臉無奈:“臣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臣只是讓齊國文武百官,所有兵士外出跪迎陛下!”
“有點意思,問問是誰讓這些百姓來跪在雪地中的。”
嬴胡亥臉上帶着笑意,隨即揮了下手,自己下了車輦,翻身到了馬背上。
“遵旨!”
王離立刻去辦。
停頓了片刻的隊伍,繼續向着眼睛可見,已經變成了一座雪城的臨淄城而去。
臨淄城最前頭。
跪在雪地中的人,正是那齊王田儋。
嬴胡亥很不喜歡此人。
倒是在人羣中看了看,隨即發現了李左車。
只不過,此刻的李左車和當日在鉅鹿戰場上的李左車比起來,判若兩人。
自嬴胡亥率軍與他交戰到現在。
不到數年時間未見。
嬴胡亥發現李左車居然都有了白髮。
可見,環境對一個人,真的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在其身邊的人,恐便是田橫。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面露難受之色,如喪考妣的人,無需多想,便也知道,這個人是田橫的兄長——田榮!
嬴胡亥驅馬走上前去。
就看到田儋高舉着齊國國璽,顫巍巍的膝行而前。
兩條膝蓋在雪地上留下了非常明顯的膝行痕跡。
“請陛下寬恕臣的罪過,臣願意舉國歸順大秦!”
嬴胡亥眯着眼看了看那眼角不停流淚的田儋,微微擡了一下手。
一邊上的韓談立刻翻身下馬。
將田儋手中捧着的齊國國璽一把抓了過來,微微看了一眼後,這才呈給嬴胡亥。
嬴胡亥單手拿着,看了看後,便很不在意的交給了韓談。
韓談捧了齊國國璽,侍奉在馬前。
嬴胡亥這才伸手指了一下田儋:“你,站起來,給朕牽馬入城。”
田儋立刻擦掉臉上的淚水,大聲說道:
“這是臣的榮幸!”
田橫擡着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田榮整個人都已經跪伏在了雪地裏。
這時候,王離忽然驅馬上前來,湊到了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
嬴胡亥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伸手指着田儋:“你繼續在這裏跪着,跪到城外所有的百姓都入城之後,你再入城!”
田儋嚇得一屁股癱軟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惹得皇帝震怒。
一下子,竟然面無血色,渾身戰慄,宛若是篩糠般顫抖着。
韓談眯眼笑了笑:“來人呀,把田儋扶好了,陛下可是讓他跪着的!”
左右兩邊,立刻走出來了兩個面無表情的番子,腰間挎着橫刀,一人按住田儋的一隻肩膀,微微發力,就把面無血色的田儋提了起來。
隨即重重的按着跪在了雪地裏。
齊國公卿百官看到這一幕,愣是無一人敢站出來反對。
“陛下!陛下!”
正在嬴胡亥覺得齊國人的骨氣,都已經在大秦的兵鋒之下,徹底磨滅了的時候。
一個聲音。
忽然在前方跪着的人羣中響起。
嬴胡亥頗感意外的看去。
那個人。
是田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