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心中咯噔一聲,本來以爲是沒有事情了,可是該來的事情,終究是來了啊!
看過查驗令書以後,婁敬有些奇怪,因爲他們來查驗的不是錦衣衛做事情是不是有紕漏,而是查驗那些老兵喫的雞肉,是不是有問題!
“不知千戶大人對我等做事,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王陵看了一眼自己跟前這尚且不足二十歲,看起來恐怕也十三四歲的小太監,卻對自己這般頤指氣使,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但想到現在東廠初立,婁敬和李由兩位都指揮使都一再強調,不要和東廠起衝突,便頷首道:
“沒有,此處我等便直接交給公公接管,我錦衣衛上下,自然也會全面配合公公。
某家看公公着實年輕,便已經領隊前來擔當重任,實在是令某家佩服!”
小太監尖細的笑聲傳來,臉上竟然露出羞澀的神情來:“實不相瞞,某家喚作中行說,去年才入的宮,今年也才十二歲而已,倒是讓千戶大人見笑了。
廠公看我機靈,這才讓我領着這些人來做事情。”
“哦!原來如此!”王陵拱了拱手:“王某有命在身,公公前途無量,若是來日有機會,當請公公飲酒,還望賞臉!”
“好說!好說!”中行說笑了笑,遂而揮了一下手:“走!廠公交代下來的事情,我等即刻去查驗!”
看着衆人縱馬而去,留下一地塵灰,王陵不自覺的眯起眼來,心中暗自嘆息道:
“想我王陵,自詡英雄,沒曾想今日竟然也淪落到和宦官賣臉交好的地步來了……”
“陳勝!”王陵大喝一聲,不遠處一個騎着馬的錦衣衛縱馬衝了過來,拱手拜道:
“大人!”
王陵指了指那已經縱馬衝遠了的中行說:“跟上去看着,看看東廠究竟是無人,還是這個叫做中行說的小太監,果真是有幾把刷子的。”
“喏!”陳勝領命,正要走的時候,王陵又忍不住道:“記住,助人爲樂是我們錦衣衛的宗旨!”
陳勝眉頭一擡,忍不住笑道:“千戶大人放心,助人爲樂本就是我錦衣衛的宗旨,某家定然會發揚光大。
對於中行說所需求,定然會全部滿足,除了他讓屬下陪他睡覺以外的事情不答應,其他的事情全部答應下來!”
“好!”王陵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很快,陳勝領着十個錦衣衛追上了中行說,中行說見狀,不由得眼睛一眯,翻身下了馬,立在一邊上,似笑非笑的問道:
“怎麼?還讓錦衣衛來監視?這裏是秦家莊,可不是錦衣衛衙門司!”
一句話說完,都已經是兩種語調了,前邊半句話,聲音清冷,後邊半句話,已經帶着濃烈的不滿和叱問的意思。
“公共誤會了!”陳勝翻身下馬,“我等前來,只不過是爲公公領路,想必公公也知道,秦家莊內裏,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居住其中,我等辦差的,能避則避。
所以,我過來,也只不過是爲公公跑腿兒!”
“哦?”中行說聞言,目中倒是露出不似作僞的懼怕來,秦家莊中,住着的人是李夭,宦官之中也有許多人知情。
“那就有勞百戶領着咱家去停屍房看看,此外在把昨天晚上的庖廚找來,如果咱家沒有記錯的話,千雉宴供應肥雞的人,則是長安城邊上李家村的李財?”
“這?”陳勝一邊領路,一邊點頭道:“不錯,確實是李家村的李財。
說來也是一段佳話,當初陛下微服出巡,往長安方向去,在興樂宮那邊,偶然之間走到了李家村,發現李財家中飼養肥雞,頗有章法。
所以,千雉宴所有的肥雞,都是往那邊運送過來的。”
“那卻不知,你錦衣衛可曾察到這個李財有一位兄長,喚作李息?”
中行說眯眼一笑,給人一種十分陰森的感覺:“那你們可還記得,此前我朝廷新政之前,丞相李斯府邸之上,有一位官家,喚作李溪的?”
陳勝下意識的思索了一會兒,表情有些微末的變化:“你說的是哪位行賄你家廠公,後來被捅出來,成爲我錦衣衛立威墊腳石的李溪?”
“不錯!”中行說吱吱的笑了起來,這種怪異的笑聲,讓陳勝渾身上下都極度不舒服。
“看你這幅樣子,咱家就知道,你們錦衣衛對於李財一家,並沒有做非常詳細的調差。
那咱家就告訴你吧,李財的兄長李息,和那個前丞相府第李斯的官家,就是就是一個人。”
“這怎麼……”陳勝不解的說道:“溪水的溪和平息的息,這雖然同音,但卻是兩個不一樣的字啊?”
“哦?”中行說眼睛一眯,臉上寒意深處:“這麼說,你是在懷疑我東廠的辦事能力了?
不妨與你直說,咱家在東廠中的官職,等同於錦衣衛之中的鎮撫使……”
說着,中行說忽然怒斥起來,唾沫星子都廢了陳勝一臉:
“你的頂頭上司婁敬,見到了咱家,也不敢如此說話,你個小小百戶,也敢質疑咱家說話?”
“不敢!”陳勝急忙拱手拜道:“還請公公息怒,實在是這事情過於詭異,下官失了禮體,方纔會如此!”
“知道就好!”中行說面色陰沉得駭人:“當初錦衣衛爲了從李溪口中翹楚話來,他的十根手指頭都被生生敲碎了,就連肋骨都被拆下來好幾根。
但此人命大活了下來,並且改名爲李息!”
中行說冷笑着從衣袖中取出一片竹簡來,伸手丟在自己腳邊上:“自己撿起來看,這是前長安令官員該的戶籍,李溪的名字改成李息!”
陳勝已經嚇得渾身冒冷汗,甚至於絲毫不計較中行說對於他羞辱。
錦衣衛自稱爲天子爪牙,發現了六部一半的官員暗中和嬴胡亥勾結陰謀作亂。
但是卻未曾先這個錦衣衛潛藏起來的敵人,居然是千雉宴最大的供貨商?
中行說又道:“這一次五百一十三個老卒看似撐死。
可如果其中包含一些毒藥,本身是藥毒死你錦衣衛的,結果去到了那些貪嘴老卒口中。
你說,這事情還值得查嗎?”
陳勝渾身發涼,擡起頭來看了看中行說,嚥了咽口水,這纔有些木訥的拱手道:“值得!值得查!”
秦家莊某處高臺上,大秦皇帝嬴胡亥正端着清茶,滿臉笑意的看着遠處,身邊婀娜多姿的李夭端着清茶,看了一眼一邊上正盯着池塘裏邊水蛇游水的蒙蕙,目中頗爲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嗯!有意思!有意思!沒曾想,這個中行說,竟然就在我大秦咸陽宮中啊!”
一時間,盯着水蛇游水和端着清茶目露不屑之色的皇后和李夭,兩人都好奇起來:
“區區一個小太監,竟然能得到陛下的親自矚目?”李夭頗爲好奇的說道。
嬴胡亥搖頭:“你錯了,這個不是一個一般的太監,這個太監……”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怎麼說兩人都不會相信,這個太監在正史上,曾經一度令大漢王朝窘迫數十年,更是有傳聞說,他發明一條毒計,在其死後數十年,令一代名將霍去病英年早逝。
這樣牛皮的人物,居然是出自於大秦咸陽宮中?
又在漢朝建立以後,牛皮了那麼多年?
意外啊,真的是令人意外!
“陛下,時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