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一聲,本宮求見陛下。”
行進中的帝輦外邊,修儀夫人武伯姬,緩緩地說道。
不知爲何,神色之間,隱約是帶着幾分不快。
侍衛自然不敢不通報。
車廂裏,武貴妃面色桃紅,皇帝則有些氣喘吁吁,無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嬴胡亥有些頹然的招招手:“宣進來。”
虞姬挺巧的鼻子輕哼了一聲:“陛下這是還有精氣神呢?”
“都快讓你這小妖精吸乾了,好了別說話了。”
虞姬輕哼一聲,這才緊挨着皇帝坐了下來。
修儀夫人走了進來,拱手拜道:“臣妾拜見陛下,拜見貴妃娘娘!”
“免禮。”嬴胡亥含笑道:“修儀有何事?”
“陛下,有言官上書參奏我兄長此前擴充家業時候發生的事情。
臣妾斗膽,前來請求陛下免罪。”
“嗯?”嬴胡亥頓時來了精神:“這事情,朕怎麼從來不知?”
“再者,朕不都是已經說過了,武家此前有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也一併勾銷了?”
“是……”修儀夫人苦澀道:“那人入咸陽去告御狀,吊死在了咸陽令府衙門頭上。
刑部徹查這件事情,就查到了臣妾兄長身上。”
“錦衣衛那邊已經下了關文,若遲疑半分,臣妾兄長就要入詔獄之中去了。”
嬴胡亥蹙眉:“韓談呢?”
“奴婢在。”韓談快步走了進來。
“着留守在彭城的錦衣衛北鎮撫使陳勝,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查清楚。
此外,朕說過武臣此前所有污點一筆勾銷。
該有補償,不要吝嗇。
武臣既然已經歸順大秦,那用十倍百倍的補償,來人那些人住口。
尤其是,現在天下人都在盯着這件事情。
拿不出一個完好的決策來,就讓陳勝滾回咸陽繼續去巡視長安城。”
“遵旨!”韓談急忙拱手拜一拜,隨後又低聲道:
“陛下,可要東廠去查此事?”
嬴胡亥道:“東廠的人留着了,巴蜀漢中一戰開始以後。
所有的番子都要成爲大軍的耳目。
單單依靠大軍自己的斥候,那是遠遠不夠的。”
聽到皇帝對東廠另外委以重任,韓談自然樂不可支。
他身爲天子最親近的人,自然不願意只是成爲一個擺設。
端茶倒水這樣的事情,只要是個活着的人,就能做的好。
韓談自己,也想成爲皇帝心目中某些方面不可取代的人。
“修儀平身吧,朕自然會爲你做主的。”
“謝陛下!”修儀夫人臉上的慌張,這纔算是減少了幾分。
於是,修儀夫人也陪着皇帝坐在了帝輦中。
嬴胡亥依舊開始批閱奏摺。
虞姬的地爲更好一層,自然可以緊挨着皇帝,幾乎是等同於和皇帝一併批閱奏摺了。
這一幕,看得修儀夫人心中很是羨慕。
只是,長久時間注視之下,修儀夫人這才發現武貴妃……嗯,似乎有些不一樣?
可是哪裏不一樣,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等到她猛然想到什麼的時候,臉就已經徹底紅到了耳朵根子。
皇帝這會兒放下奏摺來,舒了舒筋骨,看了一眼修儀夫人。
“怎麼回事兒?可是帝輦中太熱了?”
“是……是有些,臣妾坐在馬車裏,可是沒有這邊熱乎的。”
“嗯。”嬴胡亥放下奏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奈何這一次,項梁叛軍攻佔巴蜀之地,數萬巴氏族人全部被殺害。
現在諾大的巴氏一族,在咸陽城中一巴江爲首。
竟然不到十數人,兩位愛妃說說。
朕該如何安置纔好?”
兩人聞言,都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巴氏一族殉國,何其壯烈,陛下何不加以封賞。
更況且,巴氏一族的人善於經商。
陛下也可以着戶部,給巴氏一族的剩下的十來人一些優惠。”
修儀夫人緩緩說道。
嬴胡亥頷首道:“小虞你覺得呢?”
“大軍在各地征戰,俘虜自然不少,陛下何不賞賜俘虜給巴氏一族?
巴江得到這麼多的俘虜以後,重建巴氏一族,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更況且……”
虞姬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着皇帝道:
“臣妾聽說,巴江至今人依舊未曾婚配。
陛下何不在咸陽找一位分量足夠的人,與巴江聯姻呢?”
“這注意真的很餿。”嬴胡亥翻白眼:
“現在巴江或者,註定要成爲秦國炙手可熱的人物。
別的不說,如果這條命令傳出去。
那恐怕天下所有的人,都要爭破頭了。”
虞姬無所謂的笑笑:“陛下讓臣妾說怎麼辦,臣妾都已經說了,陛下卻又開始責怪臣妾。”
嬴胡亥只能看向修儀夫人:“愛妃上前來給朕捏捏肩。”
“何須修儀?臣妾就可以了。”虞姬溫柔的揉捏着皇帝的肩膀。
嬴胡亥略顯無奈,繼續說道:“那個林七杜,竟然真的咬着牙,打過了十場鬥獸場。
最慘烈的一戰,腸子都露出來了。
真不知道那邊的那些混賬東西怎麼安排的!”
嬴胡亥把看完的奏摺壓在御案上,看着韓談:“發令書出去,讓東廠的人好好查一查。
角鬥場裏邊,如果朕說的話都不作數。
那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遵旨!”
韓談又飛快的寫下令書,同時心中也很是震驚。
鬥獸城那邊的事情,韓談記得很清楚。
皇帝是考研林七杜的意志,但是並沒有真的讓林七杜在角鬥場上。
如果不是將北方叛亂率先爆發。
皇帝估計還是很有興趣,看着林七杜一場一場的打完。
“此外,春闈也要開始了……”
嬴胡亥說到這裏,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下來。
他之前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利國利民的好事兒。
整個大秦帝國上中下,所有階層的人,都可以從中獲利。
甚至於有的人只要把握住了,躋身上層,也不是大問題。
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站出來反對?
或許,就是因爲科舉制了。
科舉制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劍。
夏商周以來的貴族政治,就要就此被自己斬斷。
這東西,遠比軍功爵位制度更加加速了貴族制度的滅亡。
虞姬不知道皇帝爲什麼語氣忽然惆悵起來。
但卻伸手緊緊地握着皇帝的手:
“到了咸陽,陛下歇幾天吧。”
這一刻,修儀夫人忽然明白,爲什麼武貴妃那麼得寵了。
能走進皇帝心裏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得寵?
“報!陛下,錦衣衛都指揮使,東北經略使婁敬,有祕奏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