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來自於蒙恬的親筆書信,穿越千門關隘,呈送到了白起手中。
白起就像是往常一樣,翻閱觀看起來。
看完以後,白起搖了搖頭,一邊上的部將們下意識的互相對視了幾眼,這纔看向白起:
“將軍,可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有。”
白起道:“皇帝從北方軍中回來,到了南陽郡去了。
大將軍也和皇帝親自商議過關內的事情,但皇帝似乎並不認爲關中會出事情。"
末了,白起忍不住道:“不知道爲什麼,本將從午後到現在,眼皮一直都在跳,心裏總感覺像是有事情要發生一樣。“
“將軍,如果是在是擔心的話,末將領着兄弟們去咸陽城那邊駐紮下來?”
第九人屠拱手說道。
白起搖頭道:“不必,咸陽那邊本就有大軍駐紮,更況且楊端和老將軍領着大量兵馬。
全部駐紮在山腳下,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各軍巡視依舊,不得有任何遲疑。
此外,着咸陽方面增加一萬散騎,在關中各地巡視。
一萬散騎五百人一隊,軍中士卒不得懈怠。
一旦發現有人懈怠,五百人全部處斬!”
“得令!”
第九人屠即刻去傳達軍令。
這會兒,尉隱打着哈欠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白起後,忍不住說道:
“時間不早了,將軍要回咸陽城去嗎?
你不去的話,我先回去了,對了,將軍有什麼要我帶回去的話嗎?”
白起看着尉隱,隨後說道:“帶話回去,咸陽城城門緊閉,不可廢除。
密切關注長安城角鬥場的奴隸。
還有,關中各地的奴隸都要嚴密監控起來。
張貼榜文,各家各戶,都要認真看管奴隸,不得出任何差池!”
尉隱打着哈欠:“將軍只管放心就是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無需我們官府的人重複,下邊的百姓也是相信的。”
白起眉頭微微一皺,尉隱頓時打起精神來:“將軍放心,所有的事情,一樣都不會落下的!”
白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尉隱:“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天下洶洶,未曾安寧下來。
大人身爲朝廷命官,也應該以身作則纔是。”
尉隱肅容,拱手一拜:“將軍放心,我尉隱漂泊大半生。
遊走於生死之間,而今方纔安定下來,有了家室。
我比天下任何人,都看中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安定。”
白起頷首:“如此最好不過了,皇帝不再咸陽,你我都需要盡心盡力,爲皇帝,爲大秦保護好關中的一切。”
“將軍放心,我自會慎重!”
白起微微頷首,尉隱這才退出大帳去。
看着尉隱這樣子,白起大致上就可以想象的出來,朝廷上邊的那些人基本上也是如此了。
秦嶺南邊是漢中郡,這是天險阻隔。
誰難道還能從秦嶺飛過來不成?
抱有這樣想法的人,秦帝國朝堂之上遍地都是。
白起無法改變這種沒有憂患意識的安樂想法。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證明,叛軍會直接從秦嶺上空飛過來吧?
所以,他只能以身作則,哪怕長公主陰嫚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他也只是十天回去一次。
本來,他是完全可以在府邸中陪着妻子的。
可是,身有重任,肩負大秦安危,他不敢有一刻鬆懈的時候。
這樣的天氣不太好,大霧繚繞綿延上千裏的山脈。
視線很差。
他倒是動過念頭,讓人屠軍順着陳倉道殺過去。
可是這種代價很大。
人屠軍雖然兇狠如同虎狼,可是手中的刀劍總要能砍到人吧?
對面人躲在什麼地方走找不到,人屠軍再厲害,過去也是送人頭。
所以,就只能改成使用少量奴軍探路。
這樣一來,雙方也算是互有勝負。
可,彼此之間,都未曾將兵鋒往前推進多少。
依舊是在深山老林之中空耗。
天下各處的情況傳來,白起越發覺得叛軍在陰謀着什麼。
各地方任何的情況,他都排除了,最後和蒙恬兩人算是不謀而合,都感覺天下之間,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可,是什麼大事要發生呢?
白起揹負雙手,站在夜幕下,凝視着漆黑入墨的天空。
“難不成,叛軍真的能從天上飛下來?”
白起腦海中荒誕無比的想法一閃而逝。
第九人屠已經騎着馬出了軍營,順着秦嶺之下去巡視。
人屠軍分爲十個千人隊,每一個千人隊的隊長,都會被白起命名爲第幾人屠。
從第一往下數,一直到第十。
今天晚上,是第九人屠巡視。
明天晚上,是第十人屠。
後天,就到了第一人屠。
自從白澤在北方斬死之後,人屠軍之中一直都沒有副帥。
白起倒是看上了白澤的幾個兒子,但是年歲太小,總需要長大以後,慢慢從軍中底層做起。
這樣的話,人屠軍的悍卒們纔會服氣。
他腦子裏不知不覺竟然都有些混亂了起來。
他想到了在家中溫柔似水的嬌妻。
整天嚷嚷着應該再給白起納幾房小妾。
白起一門上下,就他一個人。
陰嫚長公主覺得這樣不好,門庭興盛與否,族人依舊是一個非常大的衡量標準。
白起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答應下來?
這會兒,他又想到了自己最不待見的韓信。
如果自己繼續堅持的話,那秦帝國咸陽城之中,兩位帝國高官,依舊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可如果自己不堅持的,那是不是就比韓信弱了一頭。
向着這些,白起忽而自嘲一笑,自己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吧。
這段時間這般苦熬過來,竟然都開始生出和韓信比高地的念頭來?
他覺得自己一旦生出這種念頭來,那就說明自己已經比韓信弱了三分。
“來人!”
白起沉穩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侍衛們湊上前來,拱手拜道:“主公!”
“備馬,讓第九人屠回來,本將今天晚上親自率軍巡視。”
人一旦思緒多起來的時候,就睡不着,而且越發的會胡思亂想。
在白起的記憶裏邊,年少時候的他,每天揮動戰矛五千下,戰劍三千下,投擲長槍三千下。
這就管住了他自己不會多想,但是現在武功已經修煉到了極致,想要有突破難於登天。
那就找點事情給自己做,省得胡思亂想。
長夜漫漫,巍峨莊嚴,古老的咸陽宮中,卻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