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道路兩邊,依仗隊伍早就已經張開荊旗,分列兩側,做得好了迎接皇帝的準備。
孔鮒舉目看去,遠遠的就看到皇帝的領着鐵騎,按住馬頭,徐徐前興而來。
一邊上的宦官急忙走上前來,開始幫着孔鮒和淳于越兩人整理朝服、冠冕。
確認儀態上沒有問題之後,兩人這在走到了儀仗隊伍最前,齊齊跪下,行叩拜大禮,口中山呼:
“恭迎吾皇歸來!大秦萬壽,吾皇萬歲!”
其餘人等,也紛紛齊聲喝道:“恭迎吾皇歸來!大秦萬壽,吾皇萬歲!”
宏大的歡呼聲迴盪在隊列中。
嬴胡亥緩緩地驅馬走上前來,看着跪在馬前的孔鮒和淳于越兩人,目光微微發散出去。
那就是兩千多的禁軍的,也一併跪在地上。
“起來吧,朕這次征伐不勝而歸來,實在是需要多多反思纔對!”
孔鮒一聽這話,頓時心頭一緊,皇帝這是……
淳于越則心中一沉,但兩人都同時起身,拱手拜道:
“謝吾皇!”
嬴胡亥揮了一下手,擡頭看着天空:“陳倉陰雨連綿不絕,這才走出不到兩百里路,就已經是豔陽高照。
這一路過來,也看到因爲戰亂毀壞的田地,得到了恢復。”
孔鮒含笑道:“我朝軍民萬衆一心,實不相瞞,臣下都已經做好了喫草鏖戰的準備了!”
嬴胡亥揮了一下手,軍卒牽來了兩匹馬。
“都上馬!”
“謝陛下!”兩人急忙拱手謝恩,隨即紛紛翻身上馬。
便是年長一些的孔鮒,也是身手靈活之人,無需上馬石,抓住馬的鬃毛,雙手配合雙腳發力,一下就到了馬背上,穩穩的坐着。
相反是淳于越,試了兩次之後,方纔到了馬背上。
一邊上的禁軍都已經從後軍把上馬凳找了過來,一擡頭才發現這位大人終於蹦到了馬背上。
於是,那禁軍飛快的藏好了手中提着的上馬等。
他感覺,要是讓大人看到的話,大人會覺得這個是對大人他的羞辱。
嬴胡亥騎着馬,緩緩地走着。
“淳于越,朕罷免了你的吏部侍郎,讓你去大秦學宮做國子監祭酒,你心中可平?”
淳于越雙手抓着繮繩拱手道:“啓奏陛下,臣只要能夠爲陛下效忠,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
更況且,大秦學宮講學的話,相對於在朝堂上,似乎也是更加輕鬆的事情。
臣下也一直都有著書立論之心,若是能在大秦學宮之中,創立一派學說,卻也是一件快事。”
嬴胡亥聽着如此官方化的回答,不由得微微頷首:
“朝堂上的官員,素來都是能者居之,朕讓你們過來接駕,而不讓別的人過來,你們可知這意思又是爲何?”
孔鮒微微沉吟着,眼角的餘光看了看淳于越,便拱手道:
“還請陛下明示,臣等不知。”
“孔愛卿,你此前執掌大秦學宮,感覺大秦學宮如何?”
嬴胡亥隨口問道。
孔鮒便道:“大秦學宮雖說創立成了,可是其中門戶之爭,非要分一個高地,纔是最令人頭疼的問題。
輕者,只不過是言辭激烈,互相對罵而已。
重者,也曾出現過拳腳相加的情況。”
淳于越吃了一驚:“竟然如此嚴重?”
“是啊!”孔鮒微微頷首,“現在算是好的了,都已經很剋制了。
淳于越感覺這有點,不論不類了,讀書人怎麼可以這樣呢?
“所以,朕才覺得,大秦學宮,需要一位足夠分量的人來鎮住場子!”
嬴胡亥的目光落在了淳于越身上,淳于越急忙拱手道:
“陛下只管放心,整頓學宮風氣,臣下義不容辭!”
“而今因爲賊軍飛躍秦嶺,憑藉那種叫做巨型天燈之物。
學宮之中,認真研讀科普一書的風氣,恐怕是可以起來了。”
嬴胡亥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要那羣人,依舊還在是爲了各自的宗門流派而爭鬥的話。
似乎不理不問自己的科普,也不是多麼難得事情吧?
孔鮒看出了嬴胡亥心中所擔憂的事情,隨即笑道:“啓奏陛下,自從賊人在科普一書中找到了巨型天燈的製作辦法以後。
大秦學宮已就已經改變了許多,而且科普一書,在學宮之中,也因爲需求量劇增,而重新印刷了好多次。”
嬴胡亥覺得,這些人終究有點自我開悟了,不是那種只知道爲了門戶之見而相互爭鬥。
動不動就從以理服人,上升到以力服人地步的二五仔。
“風氣有所轉變,也算是好事情。”嬴胡亥接着說道:
“此一戰之後,我大秦未來很長時間,都不會再度對外征戰。
所以,臣想要孔愛卿出使他國,把那些諸侯王的情況摸清楚。”
戰鬥打到現在這種地步,嬴胡亥自己覺得很羞恥。
本來應該是徹底碾壓的叛亂,現在卻因爲自己的科普一書,而被弄得強行五五開。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然後形成一個死循環……
現在,嬴胡亥唯一能拿來安慰自己的,便是現在再也沒有人把這本書當做異端邪說來看。
孔鮒心中也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終究是到了這一地步了嗎?
強如大秦,這會兒也想要做到知彼知己了。
放在以前,秦皇完全無所謂。
滅月氏如此、打廢匈奴如此。
而東胡人,直接是被嚇得直接歸順了。
哪怕知道秦帝國南邊發生了叛亂,可是依舊不敢賭,直接歸順低頭。
他也清晰的感覺得到,這一次秦皇因爲自己的書被別人利用,導致秦帝國損失無數糧食和資源。
皇帝內心是非常自責的。
主辱臣死!
孔鮒一腔老血不由得激盪起來,他拱手道:“卻不知這陛下打算出使那些國家?
當然,如果我大秦出使的話,那就是承認了他們的地位,卻不知?“
讓皇帝三思的話,始終還是未曾說出口的。
嬴胡亥沒有率先回答,而是反問道:“老大人之意呢?”
可不等孔鮒回答,嬴胡亥又繼續說道:
“朕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摸清楚叛軍的情況,就只有派遣使團,出使他國。
如此就可以摸清楚他們的情況。”
孔鮒沉吟片刻,而後道:“如果是真的決定出使的話,那就需要天下所有諸侯國之間,都走一遍!
只有這樣,臣下才可以摸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情況。
還有,這些諸侯國之間,必定不會是鐵板一塊,只要能找到其縫隙,將之放大,就可以形成決堤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