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中氣十足的一聲吼,蘇奈趕緊用食指堵住嘴,“噓!”
德牧圍在她身邊,焦急的直哼唧。
“我沒事我沒事。”她抹了把額頭的汗,坐在地板上緩了一下。
估摸能有十幾分鍾,她才試探着爬起來,卻只能扶着牆根走,腰都直不起來。
廚房裏。
女人坐在椅子上切菜,動作極其緩慢的來回走動。
還有一月多過年,其實這事兒也瞞不住太久。
多多那孩子又聰明,時間久了容易鬧騰。
也不知道女兒的手好沒好。
可她沒辦法去看女兒,看了女兒,她就要問霍錦言。
腦袋裏亂糟糟的。
勉強把飯做好以後,她匆匆吃了幾口填飽肚子,抽空去客廳的衛生間換了個姨媽巾,褲子上都弄到了,又換了一條褲子。
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這才端着飯菜進臥室。
“喫飯啦!”
她看着像個沒事人一樣。
當坐下後,霍錦言問:“腰扭到了?”
他這敏銳的程度,真的是……
蘇奈苦笑,“我好像也快老了,骨質疏鬆啊。”
“你才三十出頭,哪來的骨質疏鬆?”他擰着眉,神情有點陰鬱。
能理解這種突然自尊崩塌的人的心理。
她撇嘴撒嬌,“哎呀,那你好好聽話,積極配合我康復起來,然後照顧我啊。”
“等你好了,咱倆再要個孩子,別讓我等太久啊,太久的話我就成了高齡產婦,很危險的。”
“不要了。”他直接拒絕。
心疼她,也……
蘇奈盛了一口飯餵給他,“爲什麼不要?兩個孩子我覺得非常好,正好多多也長大了,能幫忙照看弟弟妹妹。”
“你的傷口痊癒以後,就可以做康復訓練了。”
霍錦言安安靜靜的喫着飯,看着像是沒胃口,“不好喫嗎?”
“好喫。”
“那爲什麼喫這麼少?”
剛剛半碗飯,他就不吃了。
霍錦言沒說話。
他的臉扭向哪邊,蘇奈就追着看過去,硬是跟他保持對視。
“你……”
蘇奈眯起眼睛,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樣,“你該不是想減肥吧?”
怕她抱不動?
“霍錦言,別說你才一百五六十斤,你就是二百五六十斤我一樣抱的起來,你別給我搞事情,趕緊喫飯!”
可男人就是瞪着眼睛不張嘴。
“不喫?”
蘇奈眼裏掠過一抹狠勁兒。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多多不吃藥,我是怎麼喂的?”
霍錦言的臉上掠過一抹錯愕,不等他反應過來,女人已經強硬的掰開了他的嘴。
力氣大的好像要把他的顴骨捏碎!
一口飯硬生生被塞進嘴裏,然後捂住他的脣瓣,逼着他往下嚥。
“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不聽話的人,你可以一一嘗試。”蘇奈笑眯眯的。
感受到了她的粗暴,霍錦言不得不聽她的好好喫飯。
結果都喫撐了。
“你隨便拉尿,我又不用去公司,有的是時間照顧你,我不怕麻煩的,別有顧忌。”
說完,蘇奈給他擦了擦嘴,還湊過去欠揍的恬了下他的脣瓣。
“嘖,真香。”
女流氓。
“我知道你在心裏罵我呢。”
蘇奈雙指對準自己的眼睛,“我有火眼金睛,你想什麼我看的清清楚楚。”
說完,她美滋滋的走了出去。
……
傍晚。
蘇奈捧着電腦上牀。
就靠在他身邊處理文件,怕他無聊,又拿出手機播放他以前喜歡看的破案紀錄片。
累了她就靠在男人的腦袋上跟他一起看一下。
“我渴了,陪我喝點水。”
說完,她端過牀頭放着的涼開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剩下一半拿着吸管湊近他嘴邊。
霍錦言冷嗖嗖的盯着她。
女人笑顏如花的樣子,“不喝我就硬灌,那樣的話,就指不定會灌幾瓶進去了,礦泉水孫纔買了一堆呢。”
又被威脅……
無奈之下,霍錦言只能皺着眉頭叼住吸管,把半杯水喝光了。
“真乖。”
讓他一天喝八杯水現在有點困難,那就從四杯水開始慢慢來。
忙到了凌晨,蘇奈沒辦法洗澡,身體還沒好,便捏着手機跟楚蔚雲說了幾句什麼。
明天就是12月28號了。
跟楚蔚雲聊了好半天,她眼裏透着幾分別樣的笑。
一旁的霍錦言注意到了,眼裏掠過一絲落寞。
他閉上眼睛,將臉扭過一邊準備休息。
……
這一夜,霍錦言都沒有睡踏實。
身邊的人一直握着他的手,時不時的捏一捏他的手臂。
早上起來,蘇奈第一件事就是掀開他的被子。
果然,尿墊溼噠噠的。
她一把扯下來,然後把新的尿墊撲上去。
走到客廳拿了一盒什麼東西進來。
是成人爽身粉。
“你最喜歡的薄荷味。”她搖了搖,一副得意的樣子。
用一次性的毛巾給他擦了擦下身,然後拍了一層爽身粉,然後重新蓋上被子。
緊盯着她做完這些事,霍錦言發現她一點異常都沒有。
似乎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重新閉上眼睛。
最近失眠的嚴重,每天睡兩個小時都算好的。
可這會兒的霍錦言昏昏欲睡,雲裏霧裏的不知道睡了多久。
漸漸的,他聞到了一股子飯香味,肚子有一點回應。
睜開眼睛,就看見蘇奈化着妝走進來,還推着一把輪椅。
“你試試。”
她攔腰抱起男人放到輪椅上,霍錦言倒是沒感覺到背脊疼,因爲輪椅的靠背被放下了一些,有弧度的。
腿上被她圍着柔軟的毯子。
之後蘇奈推着他到客廳的窗戶前,他順勢望着窗外的景色,銀裝素裹的S市美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他徐徐回眸。
那一刻,霍錦言的眼睛裏迸發出驚愕。
女人盤着一個丸子頭,頭戴鑽石王冠與長長的頭紗,曼妙的身材被一條富有旗袍風格的人魚線條的婚紗裹住,拖尾從衣帽間一直拉到客廳的位置。
幸虧客廳很大,不然根本放下那麼漂亮的拖尾。
女人彷彿承載着整個冬季的陽光,臉上掛着幸福皎潔的笑容,金燦燦的來到他的面前,美的宛如一副不可褻瀆的畫作。
身後是他們居住了好幾年的家,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
面前是當年她求愛的地點,那座她斥巨資爲他修建的通錦府大橋。
此時,蘇奈的手裏握着一個盒子,身邊的德牧穿着西裝模樣的狗狗服飾,嘴裏還叼着一捧小花。
他震驚的望着女人一步步走過來,手在無法控制的發抖。
她緩慢的蹲在男人的右側,舉起手裏的對戒盒。
在這個隆冬——
在霍錦言三十七歲生日這天——
在他癱瘓的半個月後——
她終於開口提起結婚了。
“霍錦言,你娶我好不好?”
女人笑的滿足,眼裏透着清晰的憐惜與濃郁的愛意。
他們在一起十年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