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在外面跟朋友喫飯,他順路過來等她。
蘇奈告訴了他在這家火鍋店,他來了以後就等在門口,也沒有催她。
等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
看見她出來的那一刻,霍錦言也不驚訝是跟男性友人喫飯。
可他,轉身抱住了她。
他也能看出來蘇奈想躲,但她的反應似乎有點慢。
風雪飄過。
蘇奈仰起頭望着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
楚漢東那句話一直縈繞在她的耳畔。
離婚?
不會的。
她不會跟霍錦言離婚的。
路虎車上,向陽的目光冷的宛如路面上的冰。
他緊緊的握着方向盤。
副駕駛的肖騫安左看看,又往後面看了看。
這兩個男人好像都不太開心的樣子。
外面的蘇奈嘆了口氣,嘴裏吐出一陣霧氣,她想醒醒酒再叫代駕回家。
可當一轉身,泛着光的路虎車就停在那。
她看不清裏面的人,但能看得見車牌。
那是霍錦言的車。
心下咚的一聲。
蘇奈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過去的,拉開車門。
他正坐在裏側,腿上蓋着毛毯,靜靜地看着自己。
她心裏忽然有種心虛的感覺,直接上了車,把車鑰匙丟給副駕駛肖騫安。
“幫我把車開回去。”
車門一關,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
向陽拿過車鑰匙,“我去開,肖騫安你開這個。”
等兩個人換好了車,肖騫安一言不發的駕車往松江公寓走。
霍錦言什麼都沒問,只是摸了摸她的臉,“喝多了嗎?”
蘇奈反應的確慢了點,她想了想,“三斤多吧。”
“喝那麼多做什麼,心情不好嗎?”他溫潤的嗓音叫她愈發的不舒服。
男人沒有穿正裝,而是雪白的高領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羽絨服,他皮膚不黑,看着依舊溫潤如玉。
唯獨那個髮型,有點不符合他的氣質。
但光看五官仍舊俊逸儒雅。
蘇奈把頭靠在他的肩膀,手握住他的,緊緊的。
一路無話。
直到車子開進公寓院子裏,霍錦言才道:“肖騫安,你先回去。”
蘇奈縱使反應慢,也明白他是想說什麼。
肖騫安拔下車鑰匙安靜的下了車,然後飛快的往公寓裏去,並且拉着向陽一起。
車裏。
霍錦言低下頭,“你身上有煙吧?”
她摸了摸口袋,把煙拿了出來,遞給他一支。
男人點燃香菸,因爲身體的原因他抽的非常少了,煙霧從脣角里吐出來。
抽了半支菸下去,他纔看過去,“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蘇奈搖搖頭,“沒有。”
看着她含着水霧的琥珀色眼眸,霍錦言的心像是被人擰住似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的左手在黑暗中發着抖。
不是恐懼。
而是他的內心一旦擔憂什麼的時候,就會有種窒息感,那種窒息感會導致他的手發抖。
“好,回吧。”
蘇奈沒想到他就這樣說完了。
霍錦言見她沒有動作,“還能聽清我說的話嗎?”
“你爲什麼不接着問了?”
“你都說沒有想說的,那就說明你心裏很坦蕩,那我還能問什麼?只要你說,我就信。”
他寧願不信自己的眼睛,他也會信她。
煙還沒抽完。
霍錦言忽然感覺到一陣陣頭痛,像是神經在劇烈跳動一下,導致他的眼前一陣漆黑。
“如果我是個瞎子,我當初就不會看着你走,我也不會在賽場上看見你,我也看不見其他的。”
就不會難受。
蘇奈縱然喝的有點多,可記憶沒丟,她記得今天心理醫生跟她說的話。
醫生說:霍錦言的心理問題這幾年非常嚴重,之所以還能記得住他,是因爲他的自控力是在心理疾病患者中非常少見的。
他的可怕之處在於,即便有一天他撐不住倒下了,你可能都不會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太會隱藏與掩飾。
哪怕是現在,如果不是神經痛的他腦袋暈,他可能都不會說出這句話。
當年蘇奈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可爲了女兒,他也得咬牙撐着,幾乎一整年都失眠,什麼人也熬不住。
他經歷不了這種事再來一次。
所以每當蘇奈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時,那種恐懼和窒息感會接踵而來,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內心。
如今他的腿壞掉了,自尊心徹底崩塌,他心裏非常沒有安全感,以至於在剛剛看見那個陌生男人抱住蘇奈的時候。
霍錦言看着很平靜,可內心早已土崩瓦解,將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安全感全部崩碎,一點殘渣都拼湊不起來。
蘇奈趕緊抱住他,輕輕的安撫着他,“你想什麼呢?我跟他不可能,我也不會離開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從沒有人能動搖她想要霍錦言共度餘生的信念。
除非有人威脅到霍錦言的生命。
“那他爲什麼要抱你?”他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疼痛折磨的他恨不能一頭撞死。
沒有經歷過神經摺磨的人,是無法感受那種摧毀心智的痛苦的。
“他曾經的確追求過我,不過今天我拒絕了他,我也向他表明我不會離開我的丈夫,他臨走前,大概是想祝福我吧。”
蘇奈快速的解釋。
霍錦言忽然咬牙:“蘇奈,你不會撒謊你知道嗎?你一點都不會撒謊!”
他寧願自己瞎了。
瞎了就看不見那個男人的嘴巴,看不見嘴巴就讀不懂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等她離婚了告訴他,他會娶她,他也能倒插門。
霍錦言推開她,眼睛通紅,“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你的過去?”
蘇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麼說。
“爲什麼?”他的聲音在發抖。
他一點也不想這樣,可他現在根本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蘇奈可能會離開他,他的心……
那個人很帥氣,似乎比他年輕,四肢健全,戴的腕錶價值不菲,身價應該不低。
那樣一個優秀的男士,在追求她。
她會不會走?
霍錦言的眼睛裏泛着水光,神情有一絲疲憊,“爲什麼他們都知道你的過去,就我不知道?”
“你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他那麼好,你即便離婚了,他說他也會娶你……我都還沒有娶到你……”
他自言自語的樣子有點失心瘋,可聲線依舊優雅溫和,唯獨那雙眼眸裏,席捲着不安與恐懼。
男人的眼角終於滾落下兩行淚,眸子猩紅痛苦。
他故作五年的堅強,終於在看見別的男人擁抱他的那一刻,外表無聲無息,內心卻頃刻間土崩瓦解。
黑暗裏,他迫切的抓住女人的手腕,聲音發抖且帶着哀求:“蘇奈,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你想做什麼你也都可以告訴我,我能替你去辦!你離他們遠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