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前,那腳步卻突然一頓,猶豫了半晌才推門而入。
心漪進來,視線往屋內掃視了一圈,“三小姐,小王爺呢?”
“他已離開!”
心漪又將目光落在牀榻上的女子身上,“嬋碧沒事了?”
蘇嫵點頭,“恩,吳王治好了!”
“你說是小王爺自己治的?”雖然事實確實如此,她卻仍是不敢相信。
心漪眼底的不安極爲明顯,蘇嫵問道:“心漪姑娘,有何不妥?”
“三小姐,小王爺從不親自爲人診治是因爲他見血便頭暈目眩,因爲你是太子妃的關係,他破例出手,你就這樣讓他走了?”心漪語氣哽咽,目光滿是責備之意,“你知不知道,小王爺這樣離開很容易出事的!”
最後一個音落,她沒有再多看蘇嫵,只冷冷的摔門而去。
原來,他並不是有潔癖,而是有暈血症?
所以,方纔施針之時,他才忍不住顫抖?
然後,自己連一口水都不給他喝就將他趕走了?
怎麼感覺心裏就像被人堵了一團棉花似得,頗不是滋味,這男人平時不是老愛裝可憐嗎?
今個竟然這般隱忍。
突然,屋外頭又是傳了一陣環佩叮噹的聲響。
“拂兒!”
無事不登三寶殿,看着由丫鬟扶攜着的金惜玉,慢吞吞地從簾子外走了進來,仍是一身的貴氣,蘇嫵脣角彎起,“這個時辰,母親怎的有空過來。”
“好女兒,娘聽說你這身邊伺候的奴婢出了事,來看看,她怎麼樣了?”
金惜玉這般關心她身邊的丫頭,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順着她的話,蘇嫵淺笑,“多謝母親關心,嬋碧這丫頭算是撿回來一條命,只可惜了大好年華,餘生只能在黑暗和牀榻度過。”
金惜玉聞言,一剎那的目光中有幾不可見的詫異。
“拂兒不必憂心,這採花賊竟敢動曲府之人,你爹必然不會放過。”
蘇嫵面上輕呵,微微點頭,“恩!”
屋內又安靜了片刻,金惜玉又道:“拂兒,你這馨德苑本就冷清,如今這嬋碧丫頭也無法再伺候你,娘給你撥了幾個丫頭,你且先用着,若是不滿意,你再自個挑選幾個,你身爲曲府的嫡小姐,身邊沒個可心人,這傳出去還以爲母親虧待了你。”
可心人?
蘇嫵心裏冷哼,這可心人恐怕是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以後自己的一舉一動怕是統統要在她的掌控中了。
“還是母親想的周到。”
“惜春,過來見過三小姐!”
金惜玉的聲音一落下,她便見到一個秀雅端正的丫頭從人堆裏走出來。
“奴婢惜春,見過三小姐!”
蘇嫵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擡了擡手,“瞧這丫頭水靈的,起來吧!”
“拂兒,這惜春你先用着,若是不滿意,娘再安排!”
“母親挑選的,自然是極好的。”
金惜玉滿意的點點頭,“娘還有事就先走了,明日的賞梅宴,記得好生打扮。”
蘇嫵起身,向金惜玉行了個禮,而金惜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垂首的惜春,便領着一大羣丫鬟離去。
“惜春,你給嬋碧那丫頭請個大夫,再派人好生照料!”
“是,三小姐!”
這丫頭年齡不大,做事倒是利索,片刻功夫就將她吩咐的事處理完畢。
“惜春!”
屋內又恢復了安靜,正是個好時機。
她的催眠術出神入化,至今除了夜鳶那次,還未曾失敗過。
將她催眠後,蘇嫵直接便問,“金惜玉讓你在我身邊所爲何事?”
“夫人懷疑三小姐並非真正的三小姐,乃是旁人所扮,夫人讓奴婢注意三小姐的一舉一動,找到三小姐爲人假扮的證據。”
蘇嫵眉頭輕挑,這金惜玉真是煞費苦心,“嬋碧之事,可是夫人所爲?”
“是的!”
“夫人想做什麼?”
“三小姐除了嬋碧,不讓旁人接近,夫人只得要了嬋碧的性命,才能將奴婢送來馨德苑!”
“既然夫人要嬋碧的性命,爲何還要侮辱她!”
“此事乃大小姐吩咐。”
好個金惜玉,好個曲綰。
總有一天,這仇,她要連本帶利的全討回來。
而這一天,絕對不會太遠。
蘇嫵淡淡掃了一眼仍處在迷離中的惜春,下令道:“等會,吩咐下去,本小姐因嬋碧之事受了些驚嚇,已服了安神湯,在房內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
當蘇嫵一個響指打響,惜春倏然回神,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
“惜春,下去吧,晚點給本小姐送些蔘湯來!”
“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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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曲府,軒轅慕白從懷裏掏出那張素箋,脣角微微上揚,一臉暖融融的笑意。
這次,終於不用再被霍君正那廝嘲笑了。
他有了他心愛女人的貼身之物,與霍君正那廝收藏的那有辱斯文的肚兜相比,他手中的可是曲拂的墨寶,千金難買。
將它展開,上面有一行女子絹秀婉約字體。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心裏“咯噔”一下,軒轅慕白擡頭望着天際,任由飄落的風雪落在他的身上。
心漪一路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直到看到那道頎長堅毅的背影,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一步一步走近,看着他的衣角在冷風中獵獵翻飛,這短暫的距離,她卻走了許久。
“小王爺,您沒事吧?”
可立在雪中的男子,衣角蕩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她。
心漪將攥緊了手中的素帕,“小王爺,您是要利用那曲三小姐嗎?”
軒轅慕白那雙黑若暗夜的眸子,滿是冷光閃爍,“放肆,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婢來管爺了?”
“小王爺,奴婢……”
心漪感覺全身就結冰了一般,整個人被凍住了,一層陰霾襲來,將她的話鎖住。
軒轅慕白並未理會,漠然轉身離開,唯留下在風雪中掩面啜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