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玄凌正在閉目養神,右手始終搭在劍柄之上。
聽見腳步聲,他驀地睜眼,見扶疏正笑顏如花地走了過來,“大叔,你醒來了?先喫點東西吧。”
軒轅玄凌接過,想不到這丫頭家徒四壁,竟然還能喝到雞湯,他隨口問了句,“你吃了沒?”
見他的目光掃來,扶疏點頭如搗蒜,“我剛纔在廚房已經喫過了,大叔,你失血過多,要好好補補!”
目光落在她有些紅腫的臉上時,眸色微微閃了閃,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問了句,“你臉怎麼了?”
扶疏淡淡一笑,偏過頭,“沒事,不小心撞得。”
“年紀輕輕就說謊,沒爹孃教?”軒轅玄凌目光微冷,繼續優雅卻地喝着碗裏的雞湯。
“扶疏是個孤兒。”扶疏低垂着頭,清澈的眸子裏有掩飾不了的落寞。
軒轅玄凌聞言,目光微微一頓,卻沒有再開口。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扶疏卻知道他這人一向沉默,既然他不願意開口,那麼她也不想打擾他。
默默在一旁看他將湯喝下,隨即將碗收拾好,她正要離開,軒轅玄凌卻突然叫住了她。
“站住!”
扶疏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向牀榻上的男子,不得不說,雖然他面色有些許蒼白,但仍是不妨礙他的俊逸,比這落霞村村長的兒子水生長得更好看,她最遠也就到過鎮上,從前便覺着水生是這世間最好看的,可這一對比,她才發現什麼纔是真的好看。
“我要療傷,沒有事,別來打擾我!”
他冷冷說完,已經徑自閉上了眼,不再看她欲言又止的臉。
等下要天黑了,她不能打擾他,那她睡哪去?
扶疏在心裏補充了一句,嘆息一聲又望了一眼被冷冽和寒霜籠罩的男人,還是走了出去,將門給帶上。
最近這天氣似乎異常的寒冷,透入骨髓的冷意席捲了她的全身,看着漸漸昏暗的天色,等下如果下雨,可能會更冷,早知道就該帶一牀被子出來,這樣還能勉強在門外呆一晚。
呆呆看着緊閉的門,腦中浮現她出門前他的叮囑,又退了下去。
一咬牙,想象還是去嬸子那擠擠。
“咚咚咚!”
一聲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村莊的平靜,這小小的村莊大家日子安逸,睡得也是極早。
“哪個殺千刀的?”
門內傳來了嬸子殺豬般的嚎叫。
“嬸子,我是扶疏!”
“你個賤蹄子,來幹嘛?”
“嬸子,能開門讓我進來睡一宿嗎?”
“滾!”
不知道是什麼重物砸中了門,驚起了一聲巨響,扶疏嚇了一跳,趕緊一溜煙似的跑了。
今天爲了給大叔弄點喫的,她來求了嬸子,半粒米都沒討得卻被打了幾個耳刮子。
自幾年前若芳姑姑去世後,這世間只剩下她一人。
抱緊了凍得發抖的身子,她蹲在一小堆隆起的黃土前,雙眼有發澀。
“小花,你在天上還好嗎?姑姑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你記得要好好陪着她!”
“天真!人死了就是一杯黃土!”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磁性的男聲,極爲好聽,卻字字刺骨。
扶疏愕然一瞬,驚呼一聲,這才發現那大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大叔,你……你怎麼出來了?”
軒轅玄凌朝她招手,“過來。”
他雖是受了重傷,但
他一向謹慎,此時受了傷,他更是不能放鬆警惕。
未曾想這一路尾隨,這小丫頭倒是沒有旁的心思。
若沒記錯,她說過,那小花是她的好朋友。
所以,他今日喝的雞湯,便是那黃土之下埋着的小花?
“大叔,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雖然剛纔壓抑了聲音,但是大叔一看就是武功高強之人,興許自己的此番動靜擾到了他。
“進來睡吧!”
軒轅玄凌淡淡說完,已負手走入屋內。
扶疏目光一亮,心裏感動。
大叔,原來也不是那般的冷漠。
他,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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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座山頭上,軒轅允寒一身黑色大氅,一雙厚厚的靴面上滿是泥濘。
“輕晚,馬上要下雨了,加派人手,一定要儘快找到刺客!”
一清瘦的男子領命,“是,太子殿下!”
突然,有一侍衛策馬而來,“報!”
“何事!”
那侍衛翻身下馬,將一信箋呈上。
軒轅允寒展開封緘,原本淡定的神色徒然一變。
“輕晚,本太子先回宮一趟,你繼續帶人搜查刺客,如若遇到,格殺勿論!”
“是!”莫輕晚領命,見他神色突變,小聲問道:“太子殿下,宮裏出了何事?”
“綰兒被母后關押了!”
他說完,已上了自己的坐騎揚長而去。
佇立在寒風中的莫輕晚,看着他漸漸模糊的背影。
這世間,恐怕也就曲大小姐能入的了你的眼。
軒轅允寒一路策馬揚鞭,回到宮內,夜色漸濃。
“母后,兒臣求您放了綰兒!”
皇后見他風塵僕僕,顯然是從宮外馬不停蹄而來,一下子便是怒意四起,“允寒,自古紅顏禍水,你要本宮說多少次。”
“母后,兒臣此生只願與綰兒相伴,若是無她,就算這錦繡江山在手,兒臣也不會快樂。”
“允寒,曲家三小姐乃聖女之尊,又是命定的鳳後,你娶她纔是正道!這曲大小姐今日在本宮的賞梅宴上當衆出醜,就算你將她納爲良娣,也免不了淪爲笑柄。”
“母后,今日之事顯而易見是被他人所陷害,綰兒一向張弛有度,溫婉嫺靜,定是那曲拂!”
“好了,本宮不管她是無辜還是有意,方纔衆目睽睽之下,她擾亂本宮的宴席不假,本宮定不能輕言放過。”
“母后!”
“跪安吧,本宮要休息了!”
皇后擺擺手,不想再多加理會。
軒轅允寒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道:“母后,若是綰兒有任何損傷,兒臣必與她共同擔當。”
“你!”皇后不怒反笑,“這就是本宮十月懷胎,悉心教養的了十多年的兒子,竟然爲了一個女子,這般忤逆與我!”
“兒臣不孝,求母后成全,兒臣只願與她相攜一生!”軒轅允寒重重跪在地上,目光誠懇。
從前她覺得,只要自己堅持,這兒子總有迷途知返的一日,想不到他竟然這般情深,倒是像極了他的父皇。
皇后雙目一紅,聲音帶着一絲無奈,“罷了,你是他的兒子,你要如何便如何吧,本宮累了。”
軒轅允寒心中一喜,又是躬身拜了拜,“多謝母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