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會有後世的史學家費盡心力來研究他爲什麼會成爲首個征討目標，恨不得把他家的祖墳都挖出來研究一下。</p>
可惜這些史學家大多都以失敗告終，在他們看來，韋老大實在是太神祕了，太值得研究了，卻又無從下手。</p>
爲什麼會有無從下手之感？原因就在於韋老大太真實了，真實到沒有研究價值。</p>
韋老大，本名韋十三，他是晉陽軍戶出身，卻長年混跡於社會底層，最終不得不逃亡塞外。</p>
他是少數成爲黑社會後堅持不改名的豪傑，在他看來，塞外草原就是一片無法之地，沒人能管得了他，蒙古貴族看不到他，太平堡的吳爲吳大老爺也管不着他，只要他能按時交給足夠數量的鐵礦就行了。</p>
蘇木沁板申的那些土包子就不會管他，也沒能力管他。</p>
韋老大好歹也是軍戶出身，他沒打過仗，可他砍過人，還砍過不只一個人，所以他打心眼裏看不起胡守常那幫白蓮教徒的瞎胡鬧，就憑着那些沒經任何訓練的農民，還想着據守板申和蒙古貴族談條件？</p>
蒙古貴族要是那麼好打交道就不會二次兵進北京了。在韋老大看來，如果不能在戰場上打敗蒙古軍隊，那麼雙方就沒有坐下來談判的基礎。</p>
蘇木沁板申中的那些農民是不可能擊敗蒙古騎兵的，那道形同兒戲的圍牆也擋不住蒙古騎兵的進攻，等待他們的只有血腥的屠殺和持續的奴役。</p>
韋老大覺得上天對自己已經夠好了，現在在大毛忽洞這裏，自己就是一方土皇帝，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每天喫香喝辣，除了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以外，自己過得不比北京的朱家大明皇帝差。</p>
別的不說，朱家大明皇帝每天還要早起上朝呢，他卻可以摟着買來的小媳婦一覺睡到天大亮。</p>
只不過今天的美夢早早的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p>
沉睡在韋老大體內的軍戶血統瞬間覺醒，他伸手從牀頭櫃上抄起鐵斧，大吼一聲：“出什麼事了？”</p>
韋老大不擔心有人敢暗害自己，最忠實於自己的打手們就住在旁邊的廂房裏，能在這時候來砸門，肯定是礦裏出事了！</p>
“大當家的，快起來，出事了！”門外的聲音越來越焦急。</p>
“等一下！”韋老大已經從聲音上聽出了是手下膽子最大的老四，能把一向膽大的老四嚇成這樣，看來是真的出大事了。</p>
一把推開還沒睡醒的小婦人，韋老大赤身躍起，胡亂的抓起衣服套在身上就衝出了臥房。</p>
一拉開門，韋老大就看到了一臉慘白的老四，“怎麼了？”</p>
沒等老四回答，答案自己就來了。</p>
一陣嘹亮的號聲從山溝外飄過，這是韋老大從來沒聽過的號聲。</p>
這不是蒙古人常用的牛角號，而是一種帶有金屬質感的號聲。</p>
韋老大扔下話沒出口的老四，飛快的爬上了院裏的三層木塔。</p>
站得高，看得遠。</p>
韋老大看到了號聲的來源，那是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一幕。</p>
一支軍隊正從遠處的晨霧中緩緩開來，彷彿是一支從地獄中復活的軍團。</p>
號角聲聲，旗幟招展。</p>
刀槍林立，初升的陽光照耀在刀槍之上，閃耀出點點金光！</p>
不僅是號聲沒聽過，旗幟也沒見過。</p>
居中的一面是一幅巨大的紅底黑字旗，旗幟上繡着“振威”二個大字。</p>
很明顯，這不是蒙古軍隊的旗幟，更不會是朱家大明軍隊的旗幟，無論是尺寸還是形制都不對，上面的字就更不對了。</p>
振威軍？振威營？振威寨？</p>
韋老大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來自己方圓千里之內有這麼一支軍隊。</p>
來的肯定是一支軍隊，韋老大這點見識還是有的。</p>
遠遠望去，打頭的是少量騎兵，散得很開。</p>
其後是整齊的步軍方陣，隱約可見是百人爲隊，五隊成一方陣，每一方陣前各有一面顏色鮮豔的旗幟。</p>
韋老大看的三條腿都軟了，他從來沒有見過軍陣如此整齊的軍隊。</p>
自元帝國滅亡後，蒙古軍隊就不再是一支高度組織化的軍隊了。</p>
韋老大來塞外草原已經十年了，見過不少蒙古軍隊了，甚至是號稱土默川上最精銳的土默特萬戶的大汗親軍，都沒有如此嚴整的陣形。</p>
更讓韋老大後背發涼的則是，這是一支悄無聲息的軍隊。</p>
沒有呼喝聲、沒有喧譁聲，沒有吵鬧聲，所有人都沉默着，象烏雲一樣向着礦場壓來！</p>
韋老大腦子裏就只有一個聲音在狂叫着：“今天完了，完了！”</p>
努力壓下想要跳下高塔逃跑的念頭，韋老大一把抓過同樣被驚的目瞪口呆的一名黑衣紅帶打手，對他怒吼道：“趕緊敲梆子！”</p>
“哦，哦。”黑衣紅帶打手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敲梆子報警，集合衆人。</p>
梆子聲響起，所有的打手都從各處紛紛趕到各自的位置。</p>
韋老大一直自豪的就是自己是按明軍的標準來訓練手下的，梆子聲一響，所有人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馬上趕到事先規定好的位置上。</p>
具體來說，韋老大要登上自己院中的高塔，坐鎮指揮，所有的命令都由梆子聲傳達。必要時還有三名親信負責傳令。</p>
和韋老大一起坐鎮指揮的就是腦子最好的軍師老二。</p>
老三帶黑衣紅帶打手們守住第二道木柵和小院。</p>
膽子最大的老四帶着老五和其餘黑衣打手守着第一道木柵。</p>
所有的打手都配發了角弓，每人至少有三十支箭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