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的眉頭一皺,回頭看着前方還在拉網式的搜尋的人,他的心裏咯噔一下。
“青巒,下水,查看一下水的走勢,公子可能已經落水了。”青木沉聲吩咐,臉上有何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青巒應了一聲,從隨身帶着的包裹裏拿出一件衣服穿在外面,在眼睛上罩了一個東西,腰間拴着長長的繩子就跳了下去。
青木和另外一個少年極力讓船控制在原本的位置,另外兩個孩子放着手裏的繩索。
也不過一會的功夫,青巒就浮上水面劇烈的喘息着。
“怎麼樣？”青木蹲在船頭問。
“河道底下有洶涌的暗流,方向嗎,是往那邊去了。”青巒爬上船用手指了一下。
而此時後面的搜尋隊伍已經搜尋到這裏,一羣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因爲搜尋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沒有,另外的四個人就是一點蹤跡都沒有。
“公子,什麼都沒有。”水裏浮上來的人對着遠處的商船高聲叫喊。
“上船,沿着河面往下游搜索！！”商船上傳來冷沉的聲調。
那些人果然是聽話的上了船,一路往下游搜尋過去。
青木回頭看了看商船上的青衫男子,看着船頭的飄揚的旗子上的顧字。京城顧家,是皇商,和裕王府有親戚關係,難道是他看出了什麼,還是有誰跟他求救。
“怎麼辦？”青巖的一張臉都皺成了包子,底下河水洶涌,一個人是很容易就被捲走了。如果真的是公子,這下子事情才大發了。
“青巖,再下去沿着暗流走,我們在上面跟着。”青木轉頭說,既然沒有找到,說明可能被沖走了,或者是左之舟帶走了,左之舟帶走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如果公子還在水裏,那後果才嚴重了。
青木一行就沿着河道里的暗流開始向下一路搜尋。
“姑娘,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水深而且有暗流,如果你家小姐一直在昏迷,那麼真的可能會出事。”顧啓涵低頭看着輕羽說道。
“顧公子！！”輕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知道您盡力了,但是請您再找找,再等一等,也許,也許就能找到呢！”輕羽一邊說着一邊狠狠的擦掉臉上的淚水。
顧啓涵嘆了一口氣,不是他不想要找到,顧家的瓷器如果想要發展,可能更加需要簡陌的幫助,他也更加希望簡陌好好的活着。
“你起來吧,我會在這裏再停留兩天,配合官府大力尋找。”顧啓涵說道,轉身進了船艙,飛快的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身邊的侍從,“送回京城裕王府,讓王爺和王妃決定要怎麼做。”
那侍衛應了一聲,轉身就放下小船上了岸,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岸邊的樹叢中。
顧家的船就在這裏停留了兩天,整整兩天,上下幾十裏搜尋了一個遍,除了後來打撈上來的已經死去的舟子,左之舟和簡陌都沒有任何蹤跡。
顧啓涵在船頭站了一夜,然後聯繫顧家的大公子接應,吩咐身邊的總管帶着書信和輕羽,帶着商船先進入京城,他留了下來。
“公子,要怎麼辦？”顧啓涵身邊的侍衛低聲問,此時暗夜的河道上只有顧啓涵和侍衛他們的一條小船,大船已經離開了。
聽到侍衛的話,顧啓涵望着眼前曙光裏的河道,想着那日日光傾城,窗口裏素白的容顏,明明是清冷的模樣,但是又有莫名的誘惑,那個簡陌,對於他是個神奇的人,先是從京城到顧家的圖紙,夾雜在圖紙裏的就是簡陌的畫像,那是一個消瘦清冷的白衣少年,安靜的站在畫中,但是脊背挺直,自由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勢。
那個時候只是想,這個少年風華絕代。
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簡陌,儘管京城來的消息說簡陌被左之舟劫持了,或者說整個風巒都知道簡陌被謀反的左之舟劫持了。他沒有想到簡陌本人的樣子比畫像更加的令人驚豔,那個鳳眸微微一挑,就似乎有瀲灩的波光,明明該是風情萬種,偏偏她的一張小臉又是一片清冷,勾魂攝魄不過是這般。
而更加沒有想到的是,簡陌竟然是個女子。
風巒京城的第一神醫,讓絕醫谷都另眼相待的大夫,風雲樓的創始人,簡字號的東家,竟然是這麼小年紀的一個女子！！
突然,他似乎有那麼一點不捨得她死了,這樣的人物出現的很少,如果死了那是多麼的可惜！！
“公子！咱們應該回京城的！”身後的侍衛再次說。
顧啓涵終於動了下,回
眸看了一眼那個侍衛,淡淡的說：“回去做什麼,京城如今亂做一團,再說事情有人做,咱們偷偷懶也沒有什麼不好？走吧,往前走一段,然後在棄船上岸。”
“走吧！”顧啓涵當然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但是他也依舊溫和的說,走吧,但是語氣裏卻是不容置疑。
那侍衛沒有做聲,沿着河流一路向下。
“那天的幾個孩子往哪個方向去了？”顧啓涵衣袂飛揚的站在船頭,突然冒出來一句,此時船已經在水面上行駛了很久,太陽已經出來了,整個河面都籠罩在一片明朗的陽光裏。而顧啓涵一身青衣也是站在這樣的陽光裏,整個人似乎都是會發光的一樣。
那侍衛想了想,然後說：“他們貌似有一個在水下面領着路,屬下懷疑他們是跟着水底的暗流走的！！”那只是五個少年,看着非常的稚氣,但是做事還是很沉穩。有條不紊的比他們還要淡定。
“順着暗流走。”顧啓涵淡淡的吩咐,如果簡陌是在昏迷狀態,應該會被暗流沖走,前提是如果她沒有被左之舟拽走的情況下。但是船是突然翻的,水流又急,左之舟應該沒有機會抓住簡陌。
那個侍衛再次看了顧啓涵一眼,眉頭皺的緊緊的。但是船還是暗着顧啓涵說的方向走了。
但是走了一段,就發現那個暗流沒有順着大河走,而是在遠處的山谷裏分了出去一條支流。從山谷向前流了一會,然後有一個落差,形成了瀑布,水流量也大,看不清楚瀑布下是什麼樣的情況。
“公子！沒有路了。”那侍衛努力將船固定在瀑布不遠處的岸邊樹上,對着顧啓涵說道。
顧啓涵眉眼深深的看着前方,然後一撩衣袍,下了船,沿着岸邊的樹木走到瀑布的跟前,看着下面的場景,當眼角看到下面某一處伸出的樹枝上掛着青色的布條的時候,他的眸子一冷,縱身一躍就跳了下去。
“公子！！”那個侍衛大驚,縱身躍起,跟着就跳了下去。
洶涌的瀑布下面是深潭,如果不是跟着暗流走到這裏,估計誰都不知道大河兩岸羣山的背後還有瀑布和深谷,深谷的兩面還是山峯。不過是這裏少人煙,而且水道崎嶇不適合走船,所以也甚少有人進來或者知道。
顧啓涵從深潭裏冒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游到岸邊,躺在岸邊的草地上穿了口氣才站起來,這才發現,岸邊還有不少船隻的碎片。而五個少年齊刷刷的站在那裏看着他。
他們衣衫乾爽,只是似乎沒有辦法疏離頭髮,頭髮就簡單的束在腦後,只是他們看着他的目光是清冷的,審視的,戒備的。
顧啓涵想着,他的面前此時似乎是站着五隻小獸,隨時要伸出利爪一般。
“你們好！我是顧啓涵。”顧啓涵還是有些虛弱,他笑着打招呼,衣服溼透,皺巴巴的,頭髮蓬亂,怎麼看都是非常的狼狽。
五個少年盯着他看了半晌,還是爲首的青木開了口：“皇商顧家二公子顧啓涵？”這話聽着是疑問,但是更加像是肯定。
顧啓涵點頭,心裏卻不由的慎重起來,他不知道這些孩子是什麼人,但是張口就能說出來身份,而且說的異常的詳細,由不得他不多想。
“幸會！”青木點頭,然後帶着其餘的四個人轉身就走,走回不遠處一塊大岩石旁,那裏已經用樹枝搭了一個棚子,棚子的裏面鋪上了一層木棍,木棍上是乾草,顯然這幾天,他們是生活在這裏的。
顧啓涵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被嫌棄了,但是他果斷爬起來跟上去。這幾個小子他很感興趣,如果一路追着簡陌來的,那一定是和簡陌有關係的人。聽說簡陌身邊有自己訓練的侍衛,他們的名字都是青字開頭的。小小的少年,兩三個月的時間,能培養成爲這個樣子,也絕對是沒有誰了。
“你們叫什麼？”顧啓涵跟着問,五個人各司其職,守衛在潭水邊的,抓魚的,燒火的,撿柴火的,甚至有探索地形的,沒有言語,各司其職,甚至很多時候,他們依靠的是手勢,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手勢。而且他非常的感興趣。
是在潭水邊的青木回過頭,他正在叉魚,棍子的頭削成的也是顧啓涵沒有見過的樣子,但是很有效的就能紮上魚來。此時青木就舉着手裏的棍子,棍子的上面正插着一條大魚。
而那個撿柴火的少年,竟然拎了一隻兔子回來。
沒有人理會顧啓涵,但是顧啓涵的心裏盡是複雜的情緒,這幾個少年的生存能力太強,似乎扔到任何的地方都能很好的活下來,這種能力,他很少看到。尤其是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所以他更不能走,這麼些年,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好奇心開始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