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她就傳出了平緩的呼吸聲。
在她睡着之後,躺在她身旁的司琰忽然睜開了眼睛,眼裏一片清明,顯然一直沒有入睡。
他翻了個身,側身面向阮葉雯。
雖然夜晚的房間裏幾乎沒有什麼亮光,但月亮透過輕薄的窗簾也就還是隱隱約約能夠透進來一些朦朦朧朧的光。
藉着這樣的光,阮葉雯的睡顏安安靜靜地展露在司琰的面前。
越是相處他便越是發現阮葉雯同阮葉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尤其是在剛剛她露出那樣哀傷失神的表情的時候,那是他從不曾在阮葉霏身上看到的表情, 哪怕是在她最後病發的那段日子裏,她的臉上也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壓抑的瘋狂,而不是悲傷。
就像阮葉雯曾經說過的那樣,阮葉霏是一個十分好強的人,她從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司琰不得不承認,阮葉雯是真的很瞭解她的妹妹阮葉霏。
當然,阮葉霏或許也同樣瞭解阮葉雯。
那個女人……是一個讓司琰都猜不透看不穿的女人。
而不像現在這個躺在他身邊的阮葉雯,她內心在想些什麼,他幾乎一眼就看穿了。
看着阮葉雯睡着的面容,司琰忽然意識到,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將阮葉雯當做是阮葉霏的替身。
除卻剛開始見到阮葉雯時忍不住因爲她們兩姐妹過於相似的容貌而出現過短暫的恍惚之外,他眼中看到的人幾乎都是阮葉雯,而不是他口口聲聲所說的阮葉霏。
“或許……”
司琰嘆息着,最後卻還是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口。
只是頓了頓,然後傾身過去在阮葉雯的額頭上落下了一記輕吻。
很短暫也很輕柔的一個吻,不帶任何情|欲的氣息,或許只有憐惜和一絲絲連司琰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眷戀。
一吻作罷,司琰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就像過去那樣兩人“分隔兩地”分別睡在牀的兩側,而是輕輕擁住阮葉雯,然後緩緩闔上了眼睛。
隔天早上,當阮葉雯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她一側頭就看見了一張放大的臉,她嚇得差點沒尖叫起來。
要不是對於“同司琰睡在一起”這件事情她早就已經完全接受了,她絕對會因爲太過靠近的臉而嚇得將對方一腳踹下牀。
好在她雖然被嚇到了,但仍還是有一份理智立刻讓她明白到“身旁這個人是司琰”,所以纔沒有做出什麼極端的舉動。
但,接下來司琰的舉動和所說的話就讓阮葉雯瞬間後悔了。
她剛剛怎麼就沒有直接失去理智然後狠命一腳將他踹下牀呢?
就在她掙扎着想要從司琰的懷裏抽出身的時候,男人竟然直接一個用力將她按在了懷裏,順便還不耐煩地飄出一句話:
“不要亂動,今天週末,多睡一會兒。”
阮葉雯當下裏差一點就爆粗口了——前提是她平常如果有爆粗口的習慣的話。
然而並沒有。
所以她只能瞪着眼睛,咬着牙,對抱着自己卻還一副理所當然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道:
“你要睡覺我不反對,但是,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而司琰給出的回答差一點沒叫阮葉雯當場翻臉,他理直氣壯地回了她兩個字:
“不要。”
你你你……有什麼資格說不要啊?現在被抱住的人是我,好不好?你沒有資格說不要!
阮葉雯在心裏瘋狂吐槽着,身體也開始掙扎起來。
她一邊用手大力地推搡着男人的胸膛一邊胡亂地踹踢着雙腿,試圖從男人的懷抱裏掙脫出來。
他不放手,她總可以自己想辦法離開吧?
阮葉雯扭動着身體掙扎着,一副不掙脫開司琰的懷抱就誓不罷休的姿態。
但,她好像完全忘記了,男人的身體在早上的時候總是特別危險的。
尤其是像她現在這樣沒有避諱地直接在男人的懷裏磨蹭扭動,這簡直就是在引人犯罪。
也不知道她忽然蹭到了司琰身體的那個部位,男人呼吸猛地一沉,一把扣住了她,危險地警告道:
“如果不想發生什麼意外,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
阮葉雯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於某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在被司琰死死壓住身體之後依舊不放棄地儘自己最大的力氣扭動着、掙扎着,嘴裏還不忘道:
“要我不動,你就先放開我!”
“你這個……”
司琰正要再一次發出警告,好死不死,依舊沒有放棄掙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壓抑着身體的衝動沉聲罵道:
“笨女人!”
阮葉雯也猛地僵住了。
如果說男人黯啞的聲音和粗重的喘息都還不足已引起她的警惕的話,那麼,剛剛她在掙扎間大腿不小心蹭到的某個帶着高溫的物什總算是徹底讓她警醒了。
就算她不曾有過經驗,但好歹也是二十幾歲的現代社會女性,便是沒喫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剛剛碰到的東西是什麼。
“你……你……”
阮葉雯緊張得連聲音都顫抖了,“你”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當然更加不敢再亂動了,她幾乎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了。
生物課上不是沒有教男人在晨間的時候都特別容易那啥啥,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舉動就讓身旁的男人突然變成失去理智的動物。
司琰抱緊了阮葉雯,炙熱的呼吸低低沉沉地打落在她的頭頂上。
被那帶着灼熱的溫度拂過頭頂的感覺以及一聲聲落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都叫阮葉雯忍不住身體發熱、心跳加速,直想逃跑。
但她卻不敢。
因爲兩人的身體幾乎緊貼在一起的緣故,她現在都還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男人身體的某個部位正抵着自己,這種情況下再微小的一個動作都有可能直接點爆某個開關。
她只能靜靜地被男人抱着,聽着男人緩慢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聲,然後一面努力地讓自己臉不要那麼紅、身體不要那麼熱、心跳不要那麼快。
終於,在阮葉雯感覺時間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後,司琰緩緩鬆開了她。
“下次不要再做這麼愚蠢的事。”
司琰粗聲警告,他聲音裏的沙啞依舊還沒有完全散去,語氣裏是全然毫不掩飾地不悅,顯然他現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阮葉雯本還覺得無比尷尬,在聽到司琰的警告後只覺得由心底躥起一陣怒火直衝腦門,“喂,本來就是你自己的錯吧?誰讓你抱着我睡的,要不是因爲被你抱着,我會掙扎嗎?不掙扎的話,會……會發生剛剛那種情況嗎?不要說得好像一副全部都是我的錯的樣子!”
“哈?是因爲你自己太愚蠢吧?誰不知道男人在早晨都是極其容易衝動的生物?你居然還敢在我懷裏蹭來蹭去?那種動作,就算不是在早晨也足夠擦槍走火吧?還是說……”
司琰忽然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阮葉雯,嘲諷道:
“你故意想要引誘我?”
“我引……你?”阮葉雯瞪大了眼睛,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詭辯的狡辯麼?
“去你妹的引誘!”
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阮葉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她只知道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司琰臉上明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便是戲謔的笑。
她心頭一跳,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她想清楚自己剛剛究竟說了什麼話,她就聽見司琰笑着道:
“你剛剛……講粗口?”
阮葉雯一怔,這才猛然回想起自己剛剛一時情緒激動之下究竟說了什麼,臉一瞬間變得爆紅。
這種事情,打死她都不要承認。
所以,儘管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嘴上她卻堅定又果斷地說道:
“你聽錯了。”
“哦——”司琰微微挑了眉。
顯然,他不可能真的被一句“聽錯了”忽悠過去,他剛剛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但看面前的阮葉雯已經臉紅得幾乎都快要冒煙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見司琰沉默不語,阮葉雯又一臉認真嚴肅地補充道:
“剛剛是你聽錯了。”
“哦。”司琰又輕哦了一聲。
阮葉雯再一次怒了——明顯是惱羞成怒,“你一直‘哦’什麼‘哦’,我說是你聽錯了!”
“好,是我聽錯了。”
司琰微笑着,聲音裏帶着一份連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寵溺。
倒是叫阮葉雯又再一次紅了臉。
真是的,怎麼突然間用那麼……那啥的語氣說話啊……
強壓了心裏的羞窘,阮葉雯警告道:
“還有……不許再……再像昨天晚上那樣……”
“像昨天晚上哪樣?”司琰戲謔地反問。
“你……”
明知故問!
阮葉雯心裏恨恨地想。
司琰臉上的笑卻越來越燦爛,“你如果不好好把話說清楚,那我就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