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琰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不該你問的事情就別問。
這一次，阮葉雯依舊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與過去所不同的是，這一次，阮葉雯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她，一定要弄清楚阮葉霏究竟是怎麼死的。
也許是因爲感受到了阮葉雯眼中的堅定，又或者在不知不覺間司琰早已經沒有辦法再像最初那樣對阮葉雯狠心——只是他本人還沒有留意到，在這一刻，他竟然忽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再用過去曾經回答過阮葉雯的話來敷衍她。
沉默了許久，他竟是妥協般地嘆了一口氣，問：
“你真的很想知道？”
阮葉雯愣了愣，司琰突如其來的不一樣的回答讓她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還以爲司琰回答她的又會是千篇一律的“不該你問的事你別問”。
這一次，司琰竟然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等反應過來司琰剛剛問了什麼之後，阮葉雯立刻點了點頭，“我當然想要知道！”
阮葉霏是她唯一的妹妹，也是她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現在阮葉霏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怎麼可能會不想要知道原因？
“既然你這麼想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真……真的？”
阮葉雯睜大了眼睛看着司琰，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雖然她在剛剛那一刻的確下定了決心想要弄清楚阮葉霏的死因，但是對於司琰最後會不會告訴她，她卻絲毫沒有把握。
不想，這一次司琰竟然答應得這麼痛快。
“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停地追問下去？既然這樣，我何必自找麻煩？”
“那……”
阮葉雯期待地看着司琰。
“葉霏她……她是自殺的……”
司琰緩緩說道，聲音裏帶着幾分沉重，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阮葉雯一怔，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
“葉霏是自殺的。”
司琰再一次重複了那個答案。
“不可能！霏霏絕對不可能會自殺！”
終於明白過來司琰剛剛說了什麼話的阮葉雯在第一時間內否定了他的答案。
阮葉霏是什麼人，那樣爭強好勝又倔強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會……自殺？
阮葉雯可以去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自殺，但要說阮葉霏會自殺，打死她都不信。
“你可以不信，但我說的是事實。我既然選擇了告訴你，我就沒有必要撒謊。”
阮葉雯一愣，是啊，如果司琰真的不想讓她知道實情，他完全可以像過去那樣用一句“你沒有權利問”將她打發了，根本沒有必要說這樣一個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謊言的謊。
那麼……他剛剛所說的就是真的了？
可是……
阮葉雯遲疑了，這樣的真相叫她如何相信？
“在最後的時間裏葉霏患上了抑鬱症。”司琰解釋道。
他知道阮葉雯肯定不會相信阮葉霏自殺的事實，同樣的，他自己也不能夠相信這個事實。
阮葉雯震驚地看着司琰。
她明白抑鬱症是什麼，也明白司琰這個時候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阮葉霏的確不會自殺，但是一個抑鬱症患者卻隨時都有可能自殺甚至是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可，好端端的阮葉霏怎麼會患上抑鬱症？
“霏霏怎麼會患上抑鬱症？”
心中想着， 阮葉雯也將這個疑問問出了口。
司琰在聽了這個問題後神色變得愈發複雜起來，但這一次他卻選擇了沉默。
“你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阮葉雯問。
“這個話題到此爲止，睡覺。”
司琰沒有回答阮葉雯，反而轉身關了燈重新躺了回去。
阮葉雯帶着滿心的疑問靜靜地在黑暗中看着司琰，但，現在他顯然已經不可能再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所以，在沉默了一陣之後，阮葉雯也最終放棄了追問，她重新躺在了牀上。
她腦海中迴旋着很多東西，有她第一次在鏡中見到阮葉霏時她那痛苦哀傷的表情，還有方纔在夢境中阮葉霏呢喃着“書房……密室……”的聲音，也有剛剛司琰避而不答的態度。
她現在終於知道阮葉霏是怎麼死的了，但是，她心中的疑問卻依然沒有得到解決。
阮葉霏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患上抑鬱症，依照阮葉霏的堅強如果不是遭遇了十分嚴重，甚至嚴重到讓她完全無法承受的事情，她絕對不可能會忍受不住而患上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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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這個時候，阮葉雯忽然想起，在她出獄前的最後一段日子阮葉霏曾很長一段時間裏再沒去探望過她。
當時阮葉雯心中儘管對此感到不安，但她也只是猜想阮葉霏可能是因爲工作太忙而沒有時間，現在回想起來，她才猛然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
從阮葉霏不再去監獄探望她開始，就預兆着事情早有異變。
想到這裏，阮葉雯不禁感到一陣懊悔跟自責。
她爲什麼沒有早早地察覺到異常？
爲什麼……連阮葉霏正在遭受痛苦的事情她也完全沒有察覺到？
直到……直到現在她徹底地失去了阮葉霏……
痛苦和迷茫瞬間襲上了阮葉雯的大腦，眼睛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熱。
等到她意識過來的時候，她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沒有想過要哭，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後還躺着另外一個人。
她不想讓司琰發現她在哭。
但是，阮葉雯並不知道，在她躺下來之後，原本閉着眼睛的司琰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就像一開始她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他一樣，司琰也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
所以她輕微的啜泣聲以及爲了壓抑哭泣而產生的顫抖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司琰的面前，在意識到她在偷偷哭泣的瞬間，司琰的眼裏再一次閃現出複雜的光線。
他微蹙着眉，複雜地盯着阮葉雯的背影，手微微動了動，但最後卻什麼動作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