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醫生溝通完之後,司琰回到了阮葉雯的身邊,他在牀邊坐下,柔聲地對她說道。
看着對自己如此溫柔又如此關心的司琰,阮葉雯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滿足感,唯有心底升騰而起的罪惡感變得越來越厚重。
“我……”
她張了嘴,想要解釋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身體不舒服。
她想要向司琰坦誠自己剛剛只是在欺騙他,她這麼做只是不想要他跟剛剛那個女人在一起。
可話到了嘴邊,她終究還是沒有真的把真相說出口。
她擔心司琰在知道真相後會看不起她,會鄙視她。
她沒有勇氣去承受司琰那樣的目光。
想着,阮葉雯心中不由浮現出一抹苦澀。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這樣心機深沉的一面。
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剛剛的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突然到她根本就措手不及,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用卑劣的手段將司琰騙到了自己身邊。
“怎麼了?是不是你的叔叔伯伯對你說了什麼?”
見阮葉雯欲言又止,司琰猜測地問。
墨色的雙瞳裏同時閃過一道寒,那兩個老東西,要不是留着還有一些用處,早就……
阮葉雯搖搖頭,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又會是謊言。
卻不知她這樣反而讓司琰愈發感到擔心了,他一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一手溫柔地替她整理着額間散落的發,輕聲地說道:
“你怎麼了?我說過,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裏,告訴我,我會幫你。”
阮葉雯心臟一緊,只覺得有一股熱流夾帶着罪惡齊齊涌上她的心頭,最後在她的眼眶彙集,化成了滴滴眼淚。
她忽然一把抱住了司琰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腹部,啜泣地道:
“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這樣……”
只會讓她變得更加無法離開,更加貪婪,更加邪惡。
“你在說什麼傻話?”
司琰不知道阮葉雯這是怎麼了,但他能夠感覺到她現在的情緒很不安定,他只能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的後背,希望能夠安撫她的情緒。
趴在司琰懷中漸漸啜泣了許久,阮葉雯的情緒才總算平靜下來,她一擡頭就看見了司琰襯衫上被自己的眼淚沾溼的一塊印跡。
想到自己不但用了拙劣的手段欺騙了司琰,還趴在人家的胸口哭了這麼久,她頓時覺得既羞愧又尷尬,有些侷促將視線移到了一旁,小聲道: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不要緊。”
司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襯衫,習慣性地微蹙了下眉,如果是以往他恐怕會直接嫌棄地將這件衣服很扔了吧。
不過,現在他卻完全不在意這一塊淚痕,反而比較在意阮葉雯突然情緒失控的原因。
只隨意瞥了眼那塊痕跡他就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阮葉雯身上,問道:
“你現在冷靜下來了?”
“嗯。”
阮葉雯點點頭,感到有一點點心虛。
“那麼,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阮葉雯沉默着,無言以對。
她總不能說自己根本就沒事,她之所以情緒失控完全因爲……喫醋……
一想到司琰對自己的影響竟然已經到了如此深刻的地步,阮葉雯心中隨機響起一陣警鈴。
雖然她早就已經明白了自己對司琰的感情,並且也承認了這份感情,可僅僅只是一個突然闖入的連身份都還不確定的女人就讓她失控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有一天司琰要離開她,不再需要她這個替身……
她忽然變得有些無法想象這件事情。
一想到司琰將來有一天會不再需要她,她就感到一陣心慌。
“你愛霏霏嗎?”
等到她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自覺地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在問出口的同時,在場的兩人都愣住了。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再談論過阮葉霏這個話題了,猛然間提起這個於阮葉雯於司琰都存在着特別意義的名字時,兩人心中竟同時一陣失神。
好一陣,司琰才率先回過神。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阮葉雯眼中的氣急以及不安,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這個笨女人……
究竟在不安什麼?
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
傾過身,在阮葉雯的額頭輕輕落了一記吻,溫柔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沒有……只是剛剛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所以……”
&nbs
p;阮葉雯迴應着,心中卻是一片嘲諷。
她竟然……竟然妄想着,只要司琰對阮葉霏還存在着愛,只要司琰對阮葉霏深愛着,那她就還有機會。
是不是很可笑?
一邊因爲司琰始終只拿她當替身而感到痛苦,一邊卻又還奢望着自己能夠用“替身”這個身份能夠將司琰留在自己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直到他的眼睛裏能夠看到她的身影。
“我跟葉霏之間遠遠不是一句‘愛’或者‘不愛’就可以解釋得清楚的,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是,她對於我來說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說出一切的時候,所以……
司琰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但終究沒有給阮葉雯探究他內心的機會。
阮葉雯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應該感到安心的不是嗎?
司琰已經親口承認了阮葉霏對他的重要性,所以也就代表了她這個“替身”還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
一直到她變得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之前,她都還可以留在他的身邊,不是嗎?
儘管心中這樣對自己說着,可是阮葉雯的心情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變得高興起來,只覺得一股哀涼壓迫着自己的胸口,連呼吸都變得疼痛。
或許……這是她的罪。
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所以註定了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痛。
但她卻並不後悔,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後悔的退路。
司琰就像一顆毒藥,在她不知不覺間早已中毒至深,而她自己卻還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