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琰低聲應了一聲。
既沒有問嚴夢沁有沒有受傷,也沒有替她把牀邊的碎玻璃給清理乾淨的打算。
他只從一旁的櫃子裏取了一瓶水,放到病牀前的矮腳桌上,然後又重新從壁櫃裏拿了一隻乾淨的玻璃杯,放到一旁。
接着便道:
“早一點休息,過後再過來看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預備打算離開。
“司琰!”
躺在病牀上的嚴夢沁叫住了司琰,聲音裏帶了幾分急切。
不等司琰轉身,或者做出下一步的反應,她就接着開了口,說道: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水瓶打開,我的手……”
後面的話,嚴夢沁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卻叫司琰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
半分鐘的遲疑後,司琰重新回到了病牀邊。
他替嚴夢沁扭開礦泉水的瓶蓋,幫她倒了一杯水。
“那個……剛剛在門口的人是誰?”
嚴夢沁看着司琰的動作,小聲地問,眼裏帶着隱隱的期待。
司琰倒水的動作一頓,停了片刻,這才繼續。
等倒完了水,他才緩緩開口,卻只說了一句:
“好好養傷。”
對於嚴夢沁剛剛的問題,絲毫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嚴夢沁表情一僵,眼底的期待漸漸冷卻,但面上卻始終保持着微笑。
也識趣地並沒有再繼續追問剛剛在門口的人是誰。
儘管……她其實很清楚剛剛出現在門口的人是誰。
趙海子那一聲“少夫人”,坐在牀邊的司琰聽得真切,她自然也聽得真切。
她之所以問一句“是誰”,也不過是想要看看司琰的態度跟反應而已。
但很顯然,司琰最後的反應絕對不是嚴夢沁所期待的反應。
所以她纔會神情大變。
司琰並沒有去關注嚴夢沁的情緒變化,說完好好養傷之後視線連看都沒有看嚴夢沁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而嚴夢沁臉上的笑容也在司琰的身影走出病房並最終被病房的門所遮擋住的瞬間驟然消散,化作一抹狠戾。
盯着桌面上司琰爲她倒的那一杯水,她終是忍不住一掌將它揮落。
“啪嚓——”
一聲清脆的響,新的杯子再一次化作一堆碎片。
爲什麼?
爲什麼事到如今,她還是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她的存在?
爲什麼就算他對她照顧有加,卻沒有絲毫溫柔?
爲什麼她爲他做到了這個地步,他的眼裏卻還是始終只能看到那個女人?
她故意摔碎水杯,弄出動靜,就是爲了引起司琰的注意,希望他能夠進來看看她,結果,他卻完全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一直到送走了“阮葉霏”他這才進來。
爲什麼會這樣?
她不服!
她不甘!
阮、葉、霏!
司、琰!
一股黑色的風暴瞬間席捲了嚴夢沁的整張臉,瘋狂的,扭曲的。
她低頭看向自己受傷的手臂,一抹決絕浮上她的眼眸。
沒有受傷的右手狠狠抓向左肩上的傷口,纔剛剛包紮好的傷口瞬間撕裂開來,淨白的紗布被血沾染,頃刻間變得殷紅。
“我,絕對要得到你。”
她低沉地說着,像是在發誓,又像是在宣言。
另一邊,司琰纔剛離開病房沒有多遠,就聽見了身後傳來的一聲脆響。
他腳步微微頓了頓,然後又繼續朝前走去。
始終沒有回頭去看的意思。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趙海子忍不住回頭看了身後不遠處的病房門一眼,道:
“少爺,這個嚴夢沁……”
“哼——”司琰愣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貪婪又愚蠢的女人。”
對於她剛剛耍弄的那一點小伎倆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她分明知道站在門口的人是阮葉雯,所以才故意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後來又故意打碎水杯,想要測探她和阮葉雯兩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是愚蠢得可笑!
這樣的測試根本毫無意義,她連給阮葉雯提鞋都不配。
居然還恬不知恥地拿自己同他的小女人相比?
“可是……她畢竟替少爺擋了一槍,而且,那份文件她也並沒有偷走,您說……她會不會真的同暗羅門沒有關係?”
趙海子試探地問。
嚴夢沁沒有藉機偷走文件,倒並不意外。
畢竟這也只是一次試探,可能會偷,可能不會偷。
不過各佔百分之五十的機率。
但誰也料想不到,在最關鍵的時刻,嚴夢沁居然會爲司琰擋一槍。
這一點,就連司琰本人也
都完全沒有預料到。
當看到嚴夢沁朝自己撲過來,本應該打進自己體內的子彈打入她的身體裏時,司琰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直到看到嚴夢沁倒在自己身上,他才反應過來。
“有沒有關係,繼續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司琰微勾着脣,別有深意地道。
“不會吧。”
趙海子聽明白了司琰的意思,他會這麼說,也就表示他根本就沒有打消自己對嚴夢沁的懷疑。
如果真是如此,那……
趙海子一陣搖頭,感概道:
“如果只是苦肉計,那這個女人對自己未免也太狠了。”
爲了打消對自己的疑慮,居然連槍子都敢喫!
司琰一笑,道:
“沒聽說過‘最毒婦人心’?女人狠起來,可絲毫不會比男人差。”
“那少爺您打算怎麼做?如果這個嚴夢沁真的是暗羅門的人,這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枚很好利用的棋子。”
趙海子收斂了表情,問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嚴夢沁對司琰的感情,不單單只是迷戀,更甚至有一股不輸給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
有着這種強烈情感的人是最好被利用的。
放着不用,就等於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卻任由其白白地錯過。
司琰微蹙了蹙眉,眼裏閃過一抹遲疑。
連趙海子都能夠看透的問題,他又怎麼會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