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剛剛收到最新消息……”
說到這裏的時候,趙海子不覺停了下來。
本該直言將自己所收到的消息告知司琰的他,這會兒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說。”
司琰坐在轉椅上,緊蹙着眉,臉部側部的線條被緊繃着,形成了一道堅毅冷硬的剪影。
這樣的司琰往往是可怕的,看似冷靜,實際上心中卻颳着風暴。
趙海子嚥了咽口水,沉聲道:
“不知道是誰放出的消息,說山本先生突然失蹤是我們的人做的,說是我們想要‘銀貨兩吞’,所以對山本先生下了黑手,現在……現在這個消息已經傳得滿天飛了。”
緊張地彙報完,趙海子立刻又道:
“少爺,要不要讓我派人去查一下報出這個消息的是哪些媒體,然後……”
“不需要。”司琰冷哼了一聲,“我司琰是什麼樣的人從來都不是靠別人說出來的,更不必要在意別人的言論。何況,有人存心想要潑我髒水,又哪裏會讓你輕而易舉洗清?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山本。”
放出這種虛假黑消息的人是誰,在場的兩人都心知肚明,除了是暗羅門之外,還能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利用這次的機會抹黑司琰?
更確切地說,從山本進入A市開始,到成功同司氏簽約,再到山本遇襲以及今天所流出的流言,顯然一切都是早已經計劃好的。
對方既然設了這麼大一個局,又哪裏會讓他們輕而易舉就擺明?
只要他們找到了山本,保住了這次的合作,一切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所以,他們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趕在暗羅門的人找到山本殺人滅口之前先找出山本。
“是,我明白了。”
趙海子沉聲應道,然後轉身出了門。
他纔剛一出去,司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呵,看來今天註定不會清閒了。
司琰看着閃亮的手機屏幕暗暗地想,同時也接起了電話 。
“需要幫助嗎?”
電話纔剛一接通,就從耳麥孔裏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司行遠,他的父親。
突然的這一句問話讓司琰有些微愣,隨後勾起了脣角,道:
“這是我的戰役。”
潛臺詞便是,這是他的戰場,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對面立刻傳來一聲瞭然的輕笑,“早猜到你會這樣回答。既然不需要我插手,那我就不管了。你……”
電話那頭司行遠的聲音頓了頓,隨後才道:
“不會輸吧?”
對比之前輕鬆的語氣,最後一句顯然低沉了許多。
帶着一抹不怒而威的威壓。
司琰淺呵了一聲,脣角揚起一抹邪肆,反問道:
“你認爲呢?”
他什麼時候輸過嗎?
無論對手是誰。
電話那頭的司行遠笑了笑,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就這樣了。”
意識到司行遠要掛斷電話,司琰立刻叫住了他,道:
“父親……你沒有什麼話要問我?”
他早就猜到了看到消息後司行遠必定會給他打電話,但他以爲司行遠會打電話質問他有沒有做那樣的事情。
雖然他覺得無所謂解釋不解釋,但司行遠這樣什麼都不問,反而還問他是否需要幫助,這樣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反而讓他覺得不自在了。
“問什麼,問你有沒有做媒體上報道的那些事情?什麼時候你司琰做事也會去在乎別人的看法和感受了?”
司行遠在電話那頭笑着反問。
司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片刻後,電話裏再一次傳來了司行遠的聲音,這一次不再是調笑,司行遠的聲音裏透着十分認真的認真:
“你是我兒子,你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不會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司琰微怔了一下,隨後輕揚地勾起了脣角。
他腦海裏不自覺想起了阮葉雯前不久纔剛剛對他說過的話,她說,應該要相信自己的家人。
這樣看來,他的父親在這一點上做的要遠遠比他好。
或許,在雷蘭斯父母這件事情上,他也不該這樣去懷疑自己的父親。
“我明白了。”
低聲說了這樣一句,司琰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一頭,司行遠也淡笑着掛斷了電話。
司琰這個兒子,可以說從小就沒有讓他操過任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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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甚至遠比大多數的兒子要更加能幹和優秀。
自從二十歲讓他接受集團之後,他這個父親基本上就已經不再去管任何生意場上的事情了,而是將所有的重擔跟責任都壓在了司琰的肩膀上,而他非但沒有半句抱怨,反而還做得十分優秀,以至於他尚在中年便就過上了悠閒自在的日子。
只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司行遠神色間飛揚的情緒突然低沉下來。
他緩緩望向臥室的方向,眼裏閃過一抹複雜和擔憂,隨即起身走了進去。
“月紅,你沒事吧?”
他輕輕走到杜月紅身後,從後抱住立在窗戶前發呆的她,輕聲問道。
杜月紅身體一僵,但隨後在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之後緩緩放鬆下來,應道:
“我沒事。”
“你這幾天看起來精神不大好,真的沒事?”
司行遠擔憂地問,語氣裏是毫不掩飾地對杜月紅的關切。
如果是平常,感受到司行遠這樣的關心和愛意,杜月紅必定十分高興,但今天,她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聽着司行遠關心的話,她的心只是愈發地感覺到沉重。
在一陣沉默之後,她似猶豫又似試探地突然問道:
“行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欺騙了你,你會不會生我的氣,會不會不再原諒我?”
“瞎想什麼呢,都老夫老妻了,還哪裏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說法?”
司行遠笑着道。
“不,不是的,我是說‘如果’。”
杜月紅卻在這個問題上較真起來。
她一把轉過身,面向司行遠,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問道:
“如果我真的有一天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出杜月紅的認真,司行遠也收起了嬉笑的態度,認真地問道。
“沒、沒有,什麼都沒有。”
杜月紅有些慌張地避開了司行遠的眼睛,不再去看他,只是神色間卻變得愈發黯淡。
“月紅,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察覺到杜月紅的閃避,司行遠用手捧住了她的臉,讓她面向自己,而後緩緩地柔聲道,“我們是夫妻,有什麼問題我們都可以共同來解決,相信我,嗯?”
杜月紅一怔,司行遠眼中的柔情和信任讓她不得不動搖。
這個男人是她最愛的男人啊,是她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男人啊,她……是不是真的應該選擇相信他?
相信他能夠包容她的一切?
“我……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什麼事都沒有。”
杜月紅張開了嘴,一直以來隱藏在心底的那個祕密幾乎在這個瞬間衝動的脫口而出,但最後,她還是又將它嚥了回去。
有那麼一刻,她的內心是真的產生動搖了,想要讓自己試着去相信司行遠,相信我們之間的愛和包容。
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做到。
萬一,萬一司行遠在得知了真相後不願意原諒她呢,她該怎麼辦?
從相識到相愛,再到結婚,共同生活至今,她早就已經離不開司行遠了,她能夠承受住一切疼痛,但卻唯獨不能夠失去他。
她不可以冒這個危險。
但凡是有一點點可能會造成她同司行遠的分離,她都不想要去嘗試。
所以,行遠,對不起,就讓我將這個祕密永遠地保密下去吧。
杜月紅在心裏暗暗地說道。
見到杜月紅的欲言又止,司行遠心裏不禁涌起點點失望,但更多的卻是擔心。
最近杜月紅的情緒明顯十分不對勁,她總是動不動就走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或許,連她本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的事態,但他卻將這一切都真真地看在眼裏。
他很爲她擔心,希望她能夠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讓他來幫她分擔,但……她卻始終還是選擇了隱瞞他,獨自去承受。
是不是他給她的信任還不夠,是不是他給她的依靠還不夠,以至於共同生活了幾十年也未能夠讓她全然的依賴他?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他爲這一點感到有些挫敗。
自己的同牀共枕這麼多年的妻子竟然還不能全身心地信賴自己,這是不是他的失敗?
可他更不願去強迫杜月紅,他捨不得她受委屈,只能將她抱進自己懷裏,給予她最大的安撫,“相信我,不管你做錯什麼,我都會原諒你,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嗎,你這幾天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我很擔憂。”
杜月紅一怔,眼眶不禁泛起了紅色,她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司行遠的胸口,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但心裏卻對司行遠說着無數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