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黑,楚都這裏的府坻裏更黑,這裏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裏面十分荒涼,只是客房後院之內,幾塊菜地裏竟然還長出的青菜白菜,像是有人住,卻又黑燈瞎火的,菜院裏的樹倒也長得茂盛,在月光的陰影中,卻有一座墳卻並無掩,反而在月光之下十分通亮。
墳前站着一個人,雙手後背着,一身黑衣,髮髻高高的束着,瘦長的身材,一把鐵劍斜挎腰間,在月光之下,連陰影都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你不該來,我說過讓你不要來這裏,可你爲什麼還要來呢?”
“相國,我來的時候在楚都轉了大半圈,沒有人跟蹤,而且這裏也十分荒涼,並沒有人注意到。”
一棵樹下,卻還站着一個人,身上一身青服,有點膽怯,腰卻也站得筆直。
“江平呀,唉!
你的資質有限,有些事爲什麼總想得那麼普通,對於普通人,誰會在意你來我這裏,在意你的他就不是普通人了。”
黑色的身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卻也無可奈何,而樹底下的人就是屈江平,司物府大夫。
“相國,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他已知察覺到了,而且還畫出一個背影,就像你現在的背影一樣。
這幾日就要在楚都全城搜查了,我纔來與你說一說,讓你小心一些。”
屈江平說得十分小心,也知道剛纔黑衣人在怪他,他不該來這裏,因爲他知道對付不普通的人,那麼他這種辦法,反而會引來那些有心之人。
“罷了,這怪不得你,他總該會明白,若是不明白也就不是他了。”
黑衣人語氣時聽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還是無可奈何,卻也理解屈江平的心情。
“相國,今天他除了畫了你的背影之外,還畫有三副畫,說是藏在楚都的妖人。
其中兩副依我看來當是與子令尹子西同爲兄弟之人,所以長得與子西、子閭十分相像,就是算不兄弟也該是王族中人。
令尹子西也說得清楚,一個像他與子閭,一個像司空府的萬財王叔,可就是不知道他如此畫是何用意,相國該知道這兩人是何人吧?”
黑衣人一聽,也是一楞,心裏有些詫異,想回頭卻還是又忍住了。
“哦,他竟然也能查出這兩人,像子西子閭的人我自然清楚,至於像萬財大夫的,就有點怪了,他當年的死應該十分確切的,爲何他又會有此懷疑,連我都有些糊塗了。”
黑衣人說完也是有些欣慰,可語氣裏卻又有些疑惑。
“還有一個婦人,聽起來像是依着當今青苹公主與青裳公主兩人容顏所畫,江平也不知是誰?”
“哦,竟然有此事,藏身楚都之人還真不少,那他有沒有說明這是一個婦人還是兩個?”
“沒有,對對對,我忘了他曾說過在楚都的妖人至少四五個,可他卻只畫了四副畫,那其中這副畫說不定意指兩人,而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屈江平只能實話實說,他講的就是今天在王禪府上的見聞,可黑衣人問起來,他還是難與領悟王禪之意,所以說話也不敢確定。
“看起來他都已經察覺到了此時楚都的幾股暗流,這確實難得。
可這幾個人實在並不是好惹的,他們之間的恩仇怨恨更是解釋清楚,所涉及的都是楚國舊時的情仇,也都是權貴王族,還涉及到當今王上。
黑衣人一聽,心裏還是有些矛盾,可依着他的性子還是再問道:“相國,江平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詳詢相國。”
“說吧,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來,想必你的太公祕籍也送與他了,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裏的,有什麼要問的,儘快問,問完就走,永遠也不要再來這裏。”
黑衣人的語氣冷如冰霜,但還是給屈江平一個機會。
“楚都九宮命案該是相國所爲,我也知相國與他的關係,可卻不知道相國此做用意如何,但相國既然知道他終將來來,那相國將來如何面對他,他是一個聰明而且讓人恐懼之人,相國可否想清楚?”
“楚都一十八人命案確實是我所爲,這些人有的是我認識的,有的我並不認識,可他們都沒有再呆在楚都的理由。
我若不出手,用不了幾年,他們也都是這個結局,而且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命運,也都準備好了,費無極一死,一切都由不得他們了。
至於我,我也說不清,夢魘之術,連我都破解不了,現在還受着他的控制,所以我讓你不要再來此地,免得在我不受控之時,你會成爲犧牲。
至於將來如何面對他,你也不必操心了,我都已經死過一次,我這墓都已修好了,將來自然會真正的留在這裏,再問又有什麼意義。”
黑衣人的話裏透着一種無奈,一種悲涼,一種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失落。
“相國,爲什麼如此悲觀,依相國大人的才智,用不了多長時間定然能破了夢魘之術迴歸正常。”
“我是破不了了,夢魘之術已深入我的骨髓,而且我每次破此術失敗就會越發加重,泥足深陷,現在我能控制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心裏的那些仇怨越來越重,慢慢浸蝕心志,實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面目全非。
我本意並不想傷害於你,而你也不必爲此犧牲,你該知道我的用意,所以我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這是我對你的最後終告,也是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這樣至不會讓我的罪過又會更重一些。”
黑衣人還是一樣的嘆着氣,似乎已經認命一樣。
“相國,若是你把事實說與他知道,說不定憑他的聰明才智能破了夢魘之術。”
屈江平還是抱着一種平和的心態,語氣裏充滿着希望。
“哼,不必了,他更不必揹負這些包袱,而且也太過兇險,並非每次都能憑運氣。
兼之若是他過多的揹負着這些東西,那他的將來的成就或許也只是一般,只有他能放棄這些包袱,或許將來他能走出不一樣的路來,又或許他也是大周天下的一個希望,我也只能如此了。”
“這到也是,他的脾氣還是相國清楚,今日他與子西發了火,或許是因爲昨夜的四個朝工,或許是他本來就如此不受任何拘束,也不想讓任何人束縛他,在他的眼中甚至連楚王都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