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顯得十分勤快,早早的就照到了十送別亭,這裏鄉野之中,光影斑駁,草地上的兩尊新墳也在陽光之下顯得異常孤寂。
這是昨夜新壘的墳,上面堆滿新鮮的土,而且還鋪滿了這個季節的青黃相間的草。
只是兩座墳卻離得比較遠,幾乎隔着半塊場地,正是一座向東,一座向西的佈局,兩墳並不相交,也不會面,背靠的樣子。
這兩座新墳埋的就是李悝與子建,兩個曾經的情敵,曾經的敵人,死了之後現在卻都躺在一個地方。
只是兩座墳都還沒有立墓碑,連一個木牌都沒有。
青裳受着陽光的照耀,緩緩醒了過來,她感受到一種異樣的舒適。
昨夜她們並沒有走,也沒有離開此地,在給李悝與子建挖坑築墳之後,青裳與青苹各據一方,就在這十里相送亭中打座休息過了一夜。
此時青裳醒來,還是先看了看王禪所坐的地方,可她還是一驚,因爲王禪此時並不在小亭之中。
“姐姐,你醒醒,師傅他去哪了?”
青裳十分急切的想起身叫醒青苹,可一時着急,險些跌到在地上。
因爲她打坐一晚,腿也有些麻木,竟然不聽使喚了。
“裳妹,你小心些,姐姐已經醒了,何必如此着急,難道你還怕他會有什麼意外嗎?”
青苹其實也醒了,可她卻並沒睜開眼,或許早就知道王禪離開了小亭。
青苹扶着青裳再次坐下,兩人把腿伸直,慢慢的舒展着,也讓整個身體內的血液流轉開來。
“姐姐,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可我還是習慣了找你,他不會真的不告而別吧。”
“裳妹,你這是關心則亂,平時你比姐姐更懂他的心思,爲何此時竟然會不懂他呢?
他並非這樣無情之人,更不會不告而別丟下我們倆。
而且他也說過,此中事了他就會去找他的師傅拜師學藝,而此時事已了結。
他這個人,從來也不會着急,一切都隨緣隨心,自然不會如此倉促了。
只是以後你也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姐姐不在你身邊,而他也要離開,妹妹該學會如何自己生活纔是。”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今日你不與我不一起走嗎?
我們曾說過的,事情辦完了,就去齊國找母親,我們可是親姐妹。
難道你不想見到母親嗎?”
青裳一聽青苹所說,心裏有些委屈,可她也知道青苹心裏怎麼想的,也在替青苹難過,只是卻不好提及。
“傻妹妹,我與母親可是自小就一起的,我當然擔心母親,也想她老人家。
可楚國內亂已除,我的養父親子閭已死,所以我必須私下回楚都一趟,畢竟他對我並不像子西叔父對你一樣無情,而我也不得沒有情義,至少該回去看看,祭拜他老人家。
而且昨天你也聽師傅說過,子西叔父被子節哥哥刺死,而子節哥哥也知道子西是纔是他的親生父親而心智失常,抱着子西叔父的遺體不知所蹤。
只是子閭父親卻並無過錯,而他卻是死在子西叔父的劍下,想來他們兄弟之間一切都已了結。
我們都長大了,而且我們的父親並非楚國王族,我們的公主身份也並不妥當。
你既然要去齊國見母親,不若你順路從巢邑走,把白公勝的人頭帶走。
雖然他反叛作亂可恨可殺,可畢竟他是我們同母異父的哥哥,把頭顱帶回去給母親,好生安葬,也算是讓母親心安。
至於將來,我自然會去找你,姐姐當然會想你的。”
青苹還是把事情說清,同時也關心着青裳,看起來此事她已早就籌謀好,只待此時與青裳交待。
青裳一聽,心時也是憑添憂慮,可卻又無法反駁。
青苹所說確實是事實,此時她們雖然還不確認自己的親生父親,可兩人心裏都有感覺已經認定李悝就是她們的父親。
可誰也不會說出口,畢竟這需要她們母親的認可,而非隨意說說而已。
而且回巢邑之事,她也知道青苹不會再去那裏。
那裏是青苹的一個傷心之地,無顏說起。
所以此事只能她去辦理。
至於現在她們的身份,她們也是心知肚明,也與楚國王族無關了,而兩人心裏其實也都各有盤算,而兩人其實最關心的還是王禪的去向,或者說將來王禪的選擇。
可此時的情形之下,誰也不會主動提及。
“那好,就依姐姐的安排,若是姐姐祭拜完子閭叔父,就儘快來齊國找我與母親。
至於我們的事,也不必再與王上說起,就當是我們決定遊歷列國而已。”
青裳也是說得十分小聲,看了看青苹,臉上透着對姐姐的同情與憐惜。
“你都已學會了幽冥大法,只是江湖閱歷差一些,而姐姐的烈炎大法也練得差不多了,它日自然會去找母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過住的一切,你還是把它忘了吧。
人這一生,有的時候大家都身不由己。
只是若你見了母親,你也不必守着她老人家,而母親該也不會讓你守着。
你該跟着他,人這一輩子有的時候不可猶疑,更不可輕易放手,更不可像當年母親一樣,爲了師門的使命而放棄了自己的幸福,最後卻也釀成悲劇,而你更也不要因爲姐姐而有所顧忌。”
青苹還是把話挑明,就是讓青裳到了齊國之後,還是儘快跟着王禪。
而就在此時,小亭之外,草地之上,一聲咳嗽傳了過來。
兩人知道是王禪又回來了。
兩人相扶着向草地之上走去。
只見王禪身邊還牽着兩匹馬,手中卻拿着兩塊木牌,像是木碑。
“兩位好徒弟,可睡好了,這裏有些早飯,你們就將就吃了吧。”
王禪說完,向兩人拋過來一包東西。
青苹伸手接住,打開一看,竟然是越都的點心,還有一壺豆汁。
“那你呢,這木牌是要給兩人立碑嗎?”
“是呀,人死了就如一陣風吹過,可他們曾經也活過,來過這個世界。
所以還是依着老規矩,至少也給他們留下一塊木牌,至於能經得了多少風雨,師傅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王禪此時說話異常的輕鬆,像是如釋重負一樣,臉上也隨時可見平時那種懶散而且隨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