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眼睛一亮。
他記得這個仙子，仙子很善良，她一定會幫她。
他一躍而起，撲通一下，跪在段嫣面前，膝蓋重重砸在地面上，“仙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收我爲徒，不，收我爲僕也可以，我求求你，只要我能修行，隨便什麼都可以，求求你……”
他匍匐在段嫣腳下，哀求着段嫣。
聽到男孩說得話，一衆內門弟子笑了，“你這小孩也真會求，你可知道她是誰？”
男孩擡起頭，一臉疑惑。
他並不知道仙子是誰，只知道她給了自己一顆丹丸。
段嫣並不贊同，同門將自己的姓名告知男孩，無奈對方正在興頭上，並未接收到段嫣的目光：
“你這孩子，天賦不怎麼樣，眼光倒不錯，你面前站着的，可是去年瓊花會上，驚才絕豔的折花郎，想拜她爲師的人多了去了，你倒是想得美。”
折花郎骨齡不過三十，已經是築基中期，按照這個修行速度，不出意外，百年中妥妥進階金丹。
不足百歲的金丹，休說是他們合歡派就在東洲大陸，也是極爲少見的。
段嫣又是仙人峯首徒，真正的前途無量，哪怕她現在只是一個築基修士，想拜她爲師的也多了去了。
這小男孩資質屬於末流中的末流，也敢妄想做折花郎的徒弟，可不是好笑麼？
男孩縱然再孤陋寡聞，也知道東洲大陸炙手可熱的折花郎。
他驚詫地看着段嫣，似是不能將面前的仙子，和傳言中法力無邊的折花郎對在一起，不由得愣住。
段嫣看着男孩磕破了的額頭，心裏也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男孩爲何執拗一定要修行，不過，看他這樣子，也知道，對方一定有“必須”的理由。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若僅僅因爲賣慘而破了這個規矩，日後會有更多人來碰觸這個底線。
規矩就不是規矩了。
“我不能收你爲徒，也不打算收人爲僕。”
段嫣俯視男孩，眼中無喜無悲。
她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孩子，哪怕對方某些地方，像足了師弟長歌。
這個孩子的眼中有太多別的東西，他的心性並不適合修行。
男孩眼神臉色蒼白，他囁嚅着嘴脣，眼中蓄着淚。
整個人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
段嫣嘆了一口氣，也罷。
她拿出一本修真者人人必修的“吐故納新”的功法。
“你可識字？”
段嫣輕輕問道。
男孩一愣，“寫自己的名字。”
“噗——”
圍觀的合歡派弟子笑了，“這孩子可真會避重就輕，也就是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別的字完全不認識。”
聽到仙人的話，男孩臉頰一紅，“我、我會學的。”
段嫣將“吐納”法門和自己的弟子牌翻版遞到男孩面前：
“你的資質實屬末流之末，按照本門規矩，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入門的，這本功法你拿去，回去仔細鑽研，不認識的字多請教別人，我合歡弟子精通琴棋書畫，不求你樣樣精修，但需你專精一種。”
“若十年內，你能進入煉氣一層，拿着信物來落霞山，我爲你開一線仙機。”
二人周圍的合歡派弟子瞪大眼睛。
“段師妹你瘋了，弟子牌怎麼能隨便給人！”
“段師妹，你莫不是拿這孩子打趣。”
“就他資質，十年……”
……
合歡派弟子分爲兩種，一種感覺段嫣實在太不警覺了，信物隨便給人，這孩子若拿着你的東西，爲非作歹怎麼辦？
另一種則是覺得段嫣根本不打算幫這孩子，他的資質，休說是十年，就是二十年也不見得能進入煉氣，你還讓他琴棋書畫專精一樣，無論是哪一樣，都頗爲費工夫，你這擺明了不想收人家。
段嫣置若罔聞，“你可能做到？”
她溫和地看着男孩。
男孩一開始欣喜若狂，而後聽到其他人的話，又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可是，當他看到段嫣時，所有的困惑都放在了一邊。
這個人是折花郎，創造奇蹟的折花郎，他都可以，自己爲什麼不行？
“能！我能做到！”
男孩聲音洪亮地說道。
十年後，他的年齡差不多是十七八歲，對於修真者來說，若十七八歲還不能進入煉氣，他大約也沒什麼指望能踏入仙途了。
段嫣摸摸男孩的腦袋，靈力輕撫他的額頭，傷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了，你該下山了。”
男孩揣着段嫣給他的功法和弟子牌，正要下山，突然想起什麼，忍不住回頭，“你還沒問我的名字。”
段嫣莞爾一笑，“我爲什麼要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拿着信物找你，你如何知道是我呢？十年後，我肯定變樣了，到時候我要是來找你，你把我當成騙子怎麼辦？”
男孩焦急地說道。
段嫣笑了，“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因爲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若你十年內，帶着我的信物上山，我自然會問你的名字。”
“那好，我十年內一定會來找你！”
男孩高高興興地說道。
段嫣微笑，“你只有十年時間，十年一過，信物會自然消失，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男孩聽言，神色一慌，“那我去修煉了！我一定會進入那個煉氣的！”
他不能將時間浪費在拜師上了，他要趕緊回家修行去！
說着，匆匆忙忙地向山下跑去，一邊跑，一邊回頭：“你要記得我啊，十年後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合歡派弟子一陣鬨笑，這孩子，還挺有意思的。
見男孩離開，掌事鬆了一口氣，走到段嫣面前，“多謝段仙子相助，打發了這孩子，這孩子實在是太難纏了，次次被我攆走，次次又回來，想來這一次，他不會再上山了。”
這是納新的最後一天，他就算重新上山，也來不及了。
段嫣聽言一笑，“你真認爲我是在打發他？”
掌事一愣，難道不是？
段嫣望着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其實她自己也不確定，在沒有任何丹丸靈植的幫助下，那孩子是否能進入煉氣，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若他能克服那些困難，送他一場仙機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