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段澄負手聲音洪亮地說道，“來人。”
“傳我命令，從今日起，凡是永安縣的百姓，儘量的待在家中，不要出門，若一定出門，無論男女，一律佩戴帷帽，不得有誤，違令者，一律關進永安縣大牢。”
段澄說完，聽令的衙役露出了疑惑，他猶豫地看着段澄，“大人，小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還是不當講。”
“你說。”
“大人，人穿什麼衣服，戴什麼帽子，是人家的自由，我們大越國律法，沒有一條規定，出門一定要戴帷帽的，我們越人愛美，永安縣百姓也是如此，那帷帽灰撲撲的，哪裏能體現我們越人的風流，這個命令，一旦下令，怕是會引起不少非議。”
段澄聽言，沉默，“我這是爲了大家好。”
衙役聽到這話，露出洗耳恭聽的神色，他也不知道，大人突然抽風下了這樣一道指令，怎麼成了爲大家好了。
“楊工，你看這天上灰濛濛的，四周也是灰濛濛，你可知道，這灰濛濛的天空，還有灰濛濛的空氣，都是有毒的。”
衙役一聽，臉色大變，“大人，您，您可別嚇唬小的，這玩笑可開不得。”
“事到如今，本官哪裏會開什麼玩笑。”段澄搖搖頭，“這是真的，不僅僅是老百姓，就連你們，也要戴上帷帽，家姐……折花仙子說，那些莫名其妙被灼燒的泥土裏，含着很大的毒性，如今我們永安縣的空氣中，到處漂浮着這樣的有毒的灰塵，若不在做些什麼措施，我們就都死了，你說，人連命都沒了，又怎麼風流，不過是一抔黃土掩了身子，之後再變成白骨，又能看出什麼？”
衙役被自家大人這番話說得臉色蒼白，在越國，折花郎段嫣，也就是民間的“折花仙子”，有着絕對的權威，她可是法力無邊的仙人，仙人說這灰霧有毒，那一定是有毒的。
“大人，小的明白了，這件事，小人一定盡心盡力的去辦。”
“找些繡娘和手藝人來，本官擔心，城裏的帷帽不夠，不若多找些人來製作帷帽，雖然這些措施，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做了，總比沒做好很多。”
衙役連連稱是，他已經決定，給全家老小買帷帽，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越人雖然愛美，但更愛惜生命，就像大人說的，要是變了白骨，還有什麼好看的，白骨醜死了，一定要活着，活着纔有機會打扮自己。
段嫣在房間裏，聽着屋外的段澄，有條不紊的下達一條條看似荒唐，其實卻很對症的指令。
這個世界，並沒有口罩這個東西，可以當風沙的東西，只有帷帽，難爲段澄竟然想到了這個。
除此之外，段澄還對其他衙役下達了“不許任何人接近那些疑似被灼燒的黑土地”，“派人找幾個乞丐，宣傳戴帷帽好處”等一系列的命令。
甚至，他還想到了保護水源。
在這個人普遍比較笨的年代，因爲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鑑，很多辦法，都是世俗界的普通人在慢慢的摸索。
段澄這一系列的指令，看上去很普通，其實背後蘊藏着極大的智慧，因爲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段嫣連引導都談不上。
吩咐完這一切，段澄回到房間中，看着段嫣的眼神，也從剛纔那略顯孩子氣的年輕人，重新變成了年少有爲的段大人。
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段嫣，“長姐，你可有辦法，短時間內變出錢頂帷帽應急，我們永安縣是人口衆多，哪怕是我召集城中所有的繡娘和師父不眠不休製作帷帽，怕也是供不應求。”
段嫣見狀，點點頭，“願意效勞。”
段澄恭恭敬敬給段嫣鞠躬行禮，“多謝折花仙子大恩。”
段嫣微笑着受了段澄這一拜。
她笑着看着段澄，“我會做一些符水，你可派人挨家挨戶的送水，折花仙子製作的靈水，應該還是有些幫助的，我能幫你的地方不多，只要有需要我做得地方，你儘管開口，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段澄聽言，再次給段嫣行了一禮，“長姐大恩，澄無以爲報，願立長生碑，希望長姐早日修成正果，飛昇仙界。”
段澄畢竟是修真者的弟弟，還是知道，如今段嫣雖然稱之爲“仙人”和真正的仙人還是有區別的。
因爲真正的仙人是不會出現有凡人的地方，他們會在一個都是神仙的地方。
段嫣聽言，“不必給我戴高帽了，小滑頭，快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也應該做我的事情了。”
段嫣說完，看着屋外灰濛濛的天空，如一陣青煙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段澄不知道姐姐去了哪裏，心裏卻又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
她不會捨棄這座城，也不會丟下駐守在這座城中的我。
段澄同樣看着屋外灰濛濛的天空，他走過去，關好門窗，從書房裏，拿出自己許久都不用的帷帽，戴在頭上，既然他決定推行帷帽，就一定要以身作則，只有當縣令的自己都戴上這種醜兮兮的帽子，才能讓百姓信服。
永安縣雖然很大，但永安縣衙做事情的效率卻很高，若非永安縣出現這樣的怪事，段澄本來應該離開永安縣，風光入京。
如今永安縣如此光景，就是皇帝想讓段澄離開，段澄也不會走。
他要留下來，和這座繁華而古老的城，共存亡。
……
段嫣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做好了死在永安城的打算。
就在剛纔和段澄聊天的一瞬間，段嫣突然想起了什麼。
當年，她在青雲臺閱覽羣書的時候，曾在一本志異圖書中，看過類似的描述。
根據這本書的描繪，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人妖鬼之類的，大衆廣爲人知的羣體，還有一些，你以爲只生活在傳說中，卻真實存在的生物。
比如佛門典籍中的阿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