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並不是一個輕易發怒的人。
他爲數不多的憤怒，聲音的主人，絕對站到半數還要多。
千魔宗雖然殺人如麻，擴張實力，銷燬了許多宗門，可在段嫣心中，不及碧璽萬分之一。
畢竟千魔宗的殺人如麻，並沒有殺到合歡派的頭上，而碧璽卻害死了他們合歡派那麼多弟子。
還有荀道君。
時間凝固，不過多時，空氣中傳來一聲嬉笑——
“嘻嘻嘻，傾城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一道青色的光芒，聲音的主人終於現身。
他依然是那身大紅大綠，手持羽扇，妖嬈不可方物。
他笑盈盈地注視着段嫣，可是他的眼中卻並沒有段嫣和簡殊，宛如他們是不值一提的螻蟻，根本不值得自己掛心。
直到他看清段嫣的修爲。
“你進階了？”
碧璽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妒忌，嫉妒使得他的面容扭曲，看起來格外的恐怖。
令狐白嚇得瑟瑟發抖。
雖然面對碧璽的時候，他有諸多的情緒，甚至有保全自己的小心思。
但當段嫣出現在他面前時，所有的堅強，都化爲烏有，他又變成了那個白軟軟，躲在宗門長輩後面，需要長輩用心呵護的小糰子。
縱使他的心靈，已經千瘡百孔。
站在段嫣身側，一直扮演背景牆的簡殊，警惕而又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段嫣所說的碧璽。
此人收斂了靈壓，修爲也看不分明。
明明看上去，是一個美豔的有些邪門的年輕人，可站在此人面前，卻莫名有一種臣服感。
簡殊知道，這是低階修士，在面對高階修士是，會有的反應。
可他已經是金丹佛修。
金丹修士在面對元嬰修士，甚至離合修士的時候，都可以談笑風生。
只有在面對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時，纔會有類似的反應。
但簡殊有一種感覺，面前的修士，比分神期的高手，實力還要恐怖。
想到對方是一個草木妖，簡殊不寒而慄。
桃樹並非靈植，普通的植物，修煉出神識，需要上千年，想要修煉出人形，則要更久的時間，當一個非靈植類的草木妖，擁有了類分神，或是比分神期更高的修爲，他的真實年齡，怕是在萬年以上。
想到這裏，簡殊不寒而慄。
他們面對的，壓根不是什麼草木妖，而是一個萬年，甚至數萬年的老精怪！
一想到，對方擁有彈指間，可以讓他們灰飛煙滅的實力。
簡殊就覺得腿軟。
他第一次升起“不戰而逃”的衝動。
段嫣並沒有回答碧璽的問題，因爲自己跟這種人根本無話可說。
碧璽嘴角試圖勾起一個風流倜儻的笑容。
不過因爲妒忌，他的笑容顯得那麼扭曲，甚至有些醜陋。
似乎意識到，段嫣影響了自己的心神，碧璽將視線轉到另一邊的簡殊。
“在下桃花塢主人碧璽，不知這位督察者如何稱呼？”
碧璽輕搖羽扇，無論是皮相還是氣質，都是一頂一出衆。
按理來說，簡殊應該覺得如沐春風。
可事實卻是，碧璽只是瞟了他一眼，他便有一種冰涼刺骨的陰森感，彷彿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般。
說完這番話，簡殊自己都震驚了。
連他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愛崗敬業。
碧璽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面前這個不過金丹初期，還不如段嫣修爲高的禿頭毛小子，竟然在知道自己身份後，對自己如此說話。
接受調查……
真是太好笑了。
他幾時聽過這樣的話，就連蜀山派掌門都不曾在他面前口出狂言，一個金丹初期的小佛修，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果然是督察者，好大的威風，你問本座是否在四海城殺人？”碧璽笑盈盈地說道，“本座這一路殺得人太多，自己都不記得了，討厭的人族那麼多，殺一兩個又怎麼樣？”
簡殊身爲佛修，哪裏聽得這樣的話。
“你！”
“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簡殊氣憤地說道。
碧璽笑嘻嘻的，似乎別人越憤怒，他本人就越高興，對於簡殊說他“喪心病狂”這個詞，他不僅沒有生氣，還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覺。
“喪心病狂？這個好，這個好……”
他嘴角噙着醉人的笑容，好看的桃花眼，笑吟吟地望着段嫣和簡殊。
“本座正想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喪心病狂！”
說着，他輕輕揮動羽扇。
段嫣和簡殊見他的動作，紛紛急速躲避。
碧璽見狀，樂不可支，似乎段嫣和簡殊的舉動，極大的娛樂了他。
不過他並沒有頃刻攻擊段嫣和簡殊，在他看來，無論是段嫣還是簡殊，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螻蟻。
既然如此，他又要做些什麼呢？
一道青光。
真相隨即揭曉。
令狐白恐懼的往段嫣身上靠了靠。
當段嫣看到眼前的景象後，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令狐白的眼睛。
當然，他心裏清楚，或許令狐白看到這一幕，比他門早許多許多。
簡殊倒吸一口涼氣。
當障眼法消失後，先前由石頭壘成的山丘，變成了泥濘的土地。
堆砌山丘的，根本不是什麼石頭。
而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屍體。
有人，也有妖獸。
有些是森森白骨，有些體內的血已經流進，只剩下一些軀殼，還有一些是新死的，似乎還能感覺到身體的溫熱。
這一刻，無論是簡殊還是段嫣，總算明白，爲什麼他們剛纔釋放神識，這附近不僅沒有人族活動的軌跡，連一隻妖獸也沒有。
看到這一具具的屍體。
他們已經明白，消失的妖獸和人修都去哪裏了。
“怎麼樣，對看到的還滿意嗎？”
碧璽笑吟吟地說道。
當他看到段嫣和簡殊震驚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似乎很滿意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殺了他們……”
簡殊吶吶自語，這些妖獸，有些因爲只剩下骨骸，看不出原本是什麼品種，可那些新死，還有體溫的，簡殊看的清清楚楚。
那分明是已經化形的大妖獸。
不，應該叫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