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得幾乎和打坐吐納的段嫣一樣早。
見到段嫣，他雙手握刀，對段嫣說，“段真人好。”
這是他從令狐白口中，打聽出的，稱呼段嫣的方式之一。
聽小仙童的意思，眼前這位段真人，似乎是非常厲害的仙人，道法高深，法力無邊。
當然，哪怕沒有令狐白的提醒，吳一刀也不會造次。
因爲他在第一次見到段嫣的時候就很害怕，對方那雙洞察力十足的眼睛。
教刀法的吳一刀已經醒了，沒道理學刀法的令狐白還在睡覺。
哪怕令狐珏心疼兒子，還是將他喚醒。
好在令狐白也不是一個混賬小孩。
他很聽話，簡單地紮了一下頭髮，抹了一把臉，就噠噠噠地跑到了吳一刀面前。
“吳大俠！”
他抱拳，恭恭敬敬地向吳一刀行禮。
絲毫沒有修真者見到世俗中人的傲氣。
令狐白記得，師兄說過：尊重是自己贏來的，不是靠別人給的。
你對別人禮貌，不是那個人有多麼厲害，而是表現了你自己的涵養。
作爲段嫣小迷弟，令狐白一直以段嫣的話，爲行爲準則。
自然不會像一般修真者那般，趾高氣昂。
吳一刀也不把令狐白當成普通小孩子。
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怕年紀很小，也不是自己可以糊弄的。
他回禮後，板起一張臉。
整個人都變得很嚴肅。
這樣的吳一刀，整個人的氣質，由內而外的發生了改變。
不再是之前那個有些漫不經心的刀客，更像是段嫣和令狐白在大梁城初見的牛X刀客。
“我今日傳授於你的，是我《吳氏刀法》。”
“《吳氏刀法》存世年代，幾乎與魏國的歷史一樣長，我將此刀法傳授於你，希望你學成之後，立於天地，無愧於心。”
“你需謹記《吳氏刀法》，不可欺善怕惡，不可濫殺無辜，如違此誓，天打雷轟！”
令狐珏和段嫣，雖然不再院子裏，二人卻時刻關注院子裏的動向。
聽到吳一刀讓令狐白髮誓，令狐珏陡然色變。
修真者的誓言與普通人不同，一旦發誓，便算是在天道那邊掛了一個號。
平時看不出來，一到進階和飛昇的時候，天道就來找麻煩了。
所以，修真者通常都不立誓，尤其不會立後果這麼嚴重的誓言。
“前輩，冷靜一下！”
就在令狐珏打算衝出去制止兒子的時候。
段嫣果斷擋在他的面前。
“前輩，請相信令狐師弟，而且，晚輩的不認爲，這個誓言有過分之處，您應該相信令狐師弟有自己的判斷。”
段嫣說着，令狐白那邊已經開始發誓。
“我令狐白對天發誓，學習《吳氏刀法》，學有所成，不欺善怕惡，不濫殺無辜，如違此誓，天打雷轟！”
“好！”
吳一刀非常高興，他這高興與之前那樣不走心的嬉皮笑臉不同，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高興。
令狐珏看着段嫣，眼瞳變成了紅色。
“一個卑賤的人族，竟然敢逼迫我兒發誓！”
他語氣相當不滿，更讓他不滿的是，段嫣身爲師兄，竟然不攔着令狐白，反倒是攔着自己。
令狐珏目光死死盯着段嫣，彷彿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就立刻撲上去，咬他。
段嫣簡直無語了。
怪不得師父不喜歡和妖族打交道。
揚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當真是說翻臉就翻臉。
之前該滿嘴感謝呢，這麼一會兒就什麼都忘了。
段嫣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頂了。
自己見過的妖族，就沒幾個正常的。
一個個都跟被害妄想症似得。
天天將“卑鄙的人族”掛在嘴邊，麻煩您行行好，您昨天懷念的老婆，也是人族的。
段嫣雖然心裏這樣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他無奈地看着令狐珏。
“前輩，欺善怕惡，濫殺無辜，無論是哪個族，都不是好事兒，前輩見多識廣，古往今來，以殺入道的修士，有幾個善始善終？魔修那麼多，真正飛昇魔界的又有幾人？”
“前輩擔心令狐師弟安慰，可這個誓言在晚輩看來，根本不是天道的約束，而是最基本的自我約束。”
修真界，奇葩的宗門也很多。
殺人放火的宗門，比比皆是。
這些宗門的弟子，大都不得善終。
真以爲天道是不發誓就可以給你開後門的嗎？
進階飛昇的時候，一筆筆小賬都給你記着呢。
早晚清算。
做好事兒，總比做壞事強一些。
令狐珏還是覺得不爽。
他打心眼兒裏，看不起人族，覺得自己兒子身爲天狐血脈，變異風靈根，能跟着一個人族學刀法，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對方不感恩戴德的好好教導自己兒子，教之前還這事兒那事兒。
真是太討厭了！
他心裏明明知道，段嫣的說法是對的，可還是有種無以言說的憋悶感。
“你這小子，果然是花容子的徒弟，討人厭的很，滾吧！”
“從我眼前消失！別耽誤我看我兒練刀！”
令狐珏果斷趕人。
段嫣聽言，嘿嘿一笑，麻利地消失了。
令狐珏啓動神識，癡癡地看着院子裏，拿着一個竹片，揮刀的兒子，眼中似有無限溫情。
。
雖然合歡派並沒有非常高深的刀法祕籍。
但天下武學，在打基礎的階段，大同小異。
段嫣一直非常注重基礎，昔日，他教導鷹哥的時候，就非常注重地盤。
同齡的弟子，扎一個時辰的馬步，鷹哥要扎兩個時辰，甚至更長時間。
地盤穩最大的好處就是，懸空戰鬥時，可以快速穩定身形，不至於對方突然一擊隔空掌，你就從半空中摔下來掉地上砸成肉餅了。
同樣是段嫣教導出的令狐白。
也是一樣。
他基礎非常紮實，馬步不僅遠超出同齡的孩子，甚至比吳一刀見過的，大部分習武之人，都要強上許多。
“不愧是仙童……”
他吶吶自語，還以爲這是令狐白這樣的修行之人，天賦異稟。
“地盤穩固，就節省了很多時間，握緊你手中的竹片，現在，這就是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