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對待每一個強者的對手一般，焚香，禱告。
服下固元丹，打坐吐納。
力求自己以一個非常好的狀態，進入第二天的比試。
同樣，吳一刀也非常重視。
他在明知令狐珏不待見他的前提下，主動找到令狐珏，希望對方可以帶他去附近有水的地方。
他需要沐浴，洗一下衣服，以一個最好的狀態，面對明日的比試。
他比段嫣，更重視明日的比試。
因爲這極有可能是他這一輩子，遇到的最強的對手。
令狐珏盯着這個極爲大膽的俗人。
若不是看在兒子和段嫣的面子上，他極有可能一巴掌將這個人拍出自己的勢力範圍。
他怎麼會容許一個世俗界的凡人，出現在自己的地盤。
這個俗人，真是膽大妄爲。
竟敢跑到他面前。
要求沐浴更衣。
令狐珏心裏冷笑，但表面上，還是給足了吳一刀面子。
畢竟這個人教導了自己兒子刀法。
哪怕，令狐珏壓根看不上吳一刀的刀法。
覺得一個世俗界的普通人，刀法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裏去呢。
俗人的壽命，最長不過百年。
對於狐族來說，百年的壽命，不過彈指一瞬。
很快就過去了。
別說刀法，就連厲害的招式，也琢磨不出來吧。
在令狐珏的眼中，吳一刀引以爲傲的《吳氏刀法》，只配讓修真界，年紀不大的孩子修習。
於是他非常高傲地說道：
“讓小寶帶你去，你沒有修爲，在這山裏會迷路。”
“哦，好的，謝謝您。”
吳一刀表示感謝後，扛着大刀走人了。
令狐珏卻覺得非常屈辱，一個沒有法術的普通人，對待自己的態度竟然如此不恭敬。
豈有此理！
按照計劃中的那樣，吳一刀沐浴更衣，這山間有非常舒適的溫泉。
還有段嫣之前見到的那個，有靈力的瀑布。
令狐白也順帶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
他洗過頭髮後，忍不住看向吳一刀：
“吳師傅，你真的決定和我師兄比試了嗎？”
“我師兄可是很厲害的。”
令狐白有些糾結，雖然雙方約定好不用靈力，可刀劍無眼，到時候吳師傅受傷可怎麼辦呢？
吳一刀笑了，他對待段嫣的時候，有些心虛，對待令狐珏，大喇喇不放在心上，但對待年紀最小的令狐白，卻非常真誠。
不僅僅因爲令狐白是他的救命恩人，還因爲令狐白是個眼睛非常乾淨的孩子。
他面對段嫣和令狐珏那樣，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很不自在，但面對一個真正的孩子，卻可以表現自我。
他看着遠處湍急的瀑布，聲音悠長：
“我是一個刀客，也是一個不會法術的普通人，我此前，遇到的最厲害的高手，面對你們這樣的人，都撐不住一招，你師兄極有可能是我這輩子，能碰上的最強的武者，若放棄這個與他交手的機會，我死也不能明目，你明白嗎？”
令狐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很認真地說道：
“我師兄不會濫殺無辜，他是一個很好的修士，他不會殺你的，你放心吧，你若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這世上沒有他不懂的事情，我師兄的屋子裏，有滿滿的，一屋子的書！他是我認識的，最博學的人。”
他對段嫣的仰慕，顯而易見。
吳一刀看着面前的小人，眼中露出羨慕。
他沒有告訴令狐白。
在他很小的時候，族裏也曾遇到過與他們一樣的仙人。
仙人到族裏挑選孩子，被選上的小孩，可以拜入仙門，日後成爲一名受人敬仰，法力無邊的仙人。
族裏當時有二十多個孩子參加選拔，仙人卻一個也沒有選中。
他的爹爹，曾經帶着家中所有積蓄，懇求仙人網開一面，帶他入仙山，可那個仙人卻說，他沒有靈根，不能修行，哪怕到了仙山，也還是一個普通人。
當時，吳一刀是吳氏家族中，武學天賦最好的孩子，全族上下都對他寄予厚望。
不僅是吳一刀的父親，就連吳氏家族的族長，也不信邪，他們託關係找門路，又見到一個仙人。
結果，也是一樣的。
自那以後，吳一刀就對拜入仙山，成爲一名仙人徹底斷了念頭。
他開始勤奮練刀，做不了仙人，他就做普通人中，最強的那個。
可到底還是羨慕吧。
若他也有靈根，面對的，就是另一種和現在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也可以飛天遁地，法力無邊，長生不老。
不過……
現在似乎也不錯。
吳一刀摸着自己的心臟。
仙人高高在上的生活不見得適合他，短暫的人生，珍惜每一寸時光，也會有不同的收貨。
吳一刀仰視天空，順着令狐白吶吶地說道：
“是啊，段仙人是個很厲害的人啊——”
而明天，他就要和這個很厲害的人交手。
這，真是令人期待。
。
次日清晨。
吳一刀與段嫣同時拉開房門，出現在彼此的視線中。
令狐白還在屋子裏面呼呼大睡。
而神識覆蓋整座山的令狐珏，對這場完全不能用法術的對戰並沒有什麼興趣。
他專心地注視着兒子的睡顏，臉上掛着淡淡地笑容。
他很珍惜和兒子相處每一分每一秒。
因爲他知道，他們還能繼續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段嫣拿出的是離光劍的複製體。
離光劍是一把上品法寶，哪怕段嫣不用靈力，普通人的武器，也不可能是離光劍的對手。
段嫣不想在這個上面，佔一個世俗中人的便宜。
吳一刀用的，依然是他把那寸步不離的大刀。
因爲沐浴更衣的關係，他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整潔。
看慣了俊男美女，對長相極爲挑剔的段嫣，也覺得吳一刀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刀客。
此時，這個刀客收斂往日所有的放蕩不羈，嚴肅而專注地看着段嫣。
他不苟言笑，彷彿這個人與他的刀融爲一體。
他就是刀，而刀就是他。
這樣的感覺，段嫣並不陌生，他曾在江心月、晁鷹、以及許許多多的劍修身上的看到過。
可那些人，都是修士。
吳一刀，卻只是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