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流轉，很是有那麼幾分風流。
段嫣眉心突突直跳。
她覺得自己近段時間有必要去合歡老祖那拜拜，問問老祖宗，爲什麼自己完美無缺的僞裝，維持了幾十年，偏偏在數個月之內，被人接二連三的扒下馬甲。
這樣的差距讓她真的……承受不來。
深吸一口氣，段嫣沉聲問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居然，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承認了。
有那麼一瞬間，晁鷹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段叔叔居然就這麼，直接承認了。
於是乎，不確定的反倒成了晁鷹。
他震驚地盯着段嫣，遲疑地問道：
“你，你承認了？”
神情，竟然有幾分小心翼翼。
要知道，這種事情，不應該打死都不承認的嗎？
爲什麼段叔叔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承認了，自己還沒有亮出證據呢。
看到段嫣這般直接，不確定的反倒成了晁鷹。
“您確定……明白了，明白了我的意思？”
晁鷹心裏有幾分着急，大師姐不會壓根沒有聽懂自己說什麼吧。
要是聽懂了，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態度，也，也太奇怪了。
晁鷹擡起頭，猛盯着段嫣的臉看，似乎想要從那張臉上，看出心虛的痕跡。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張豔麗的臉龐，只有清清明明和坦坦蕩蕩，當真是半分心慌都沒有。
於是，心裏沒底的，反倒變成了晁鷹。
*
段嫣在心裏哈哈大笑。
太嫩了，真是太嫩了！
和長歌比起來，鷹哥果然還是欠幾分火候。
要知道長歌當時的態度，可是堅定不移的，晁鷹這樣的態度，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嗎？
這樣子，怕還是訓練不夠。
段嫣決定履行她長輩的職責，等晁鷹問完了之後，就給他佈置功課，讓他拾起來合歡派的演技。
這麼天真單純，到了外面可是會被騙的。
可如何是好呦~
見鷹哥如此態度，段嫣心裏更加有底了。
她神色愈發的自在，完全掌握了話語的主動權：
“你猜得沒錯，就是你想得那樣。”
段嫣坦蕩而直白地說道。
“不，不應該是這樣！”
晁鷹幾乎用驚悚的表情看着段嫣。
他就像是第一次認識段嫣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段叔叔？”
晁鷹不確信地說道。
老實說，段嫣有些驚訝，她詫異地看着晁鷹，“你不是都猜出來了？”
你還反問我！
晁鷹瞬間看明白了，段嫣的未說出的潛在之意。
他快要崩潰了：“這能一樣嗎？！”
少年郎抓着頭髮衝段嫣低聲吼。
我只是猜測，你特麼直接將我猜測蓋章了。
明明是這麼一件震驚的事情。
你卻表現的就像稀疏平常！
段叔叔，我現在懷疑我們的認知有代溝。
您根本不正常！
晁鷹重重的吸氣，又重重的吐氣，反覆持續了好久。
“您先別給我說話，讓我冷靜一下。”他說道。
——我需要靜靜。
——別問我靜靜是誰。
段嫣笑眯眯地看着晁鷹。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兩人雖然五官天差地別，卻有着極爲相似的氣質。
甚至連調侃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也是一致的。
晁鷹心情平復了好久。
當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面對大師姐，哦，不段叔叔性別問題，他總算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大師姐，哦，不，段叔叔，您究竟是男還是女？”
晁鷹小心翼翼地看着段嫣，表情無比糾結。
他特別想知道，究竟是大師姐是段叔叔，還是段叔叔是大師姐，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段嫣沉默片刻。
或許她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又讓晁鷹誤會了，晁鷹連忙擺手，“我就是問問看，段，大師姐要不方便，可以不用說。”
其實晁鷹本想說“段叔叔”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面前這張明顯是女人的面孔，還有大師姐令人無法忽視的火-辣身材。
晁鷹覺得，自己那聲“段叔叔”，有些開不了口。
段嫣笑了。
老實說，鷹哥的反應讓她覺得特別有趣。
她甚至忍不住捉弄了對方一下下。
看到鷹哥手足無措的反應，果然很有意思！
段嫣到底是善良的。
在晁鷹糾結的目光中，她正色說道：“這就是我原本的樣子。”
“在築基前，仙人峯從未有過男段嫣，我之所以會變成男性，是修煉不當，體內陰陽失衡，迫使身體發生變化，至於爲什麼男女形態靈根不同，我也不知。”
說完，段嫣鄭重其事地對晁鷹說道，“鷹哥，很抱歉，我欺騙了你，讓你失望了。”
晁鷹猛然擡頭，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心思居然那麼輕易，就被對方探知。
他明明，明明有很好的收斂起自己的情緒……
段嫣靜靜地注視着年輕俊美的男修。
什麼都沒有說。
又過了一會兒，晁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眼前的女修並不是別人，她是段叔叔，將自己從遙遠的雷母山帶到江南的段叔叔。
她是荒廢十年光陰，只爲撫養他長大成人，半師半父半兄的段叔叔。
她是這世上最瞭解自己的人。
只要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爲什麼要這樣說呢。
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他希望大師姐是段叔叔，而非段叔叔是大師姐。
只是順序上的顛倒，意思就截然不同。
前者是段叔叔是“真”，大師姐是“假”，後者卻是大師姐是“真”，段叔叔是“假”。
晁鷹渴望“大師姐”是虛構的，是男段嫣營造出的人設，段叔叔是真實的，是段嫣的本體，是真實的段嫣。
哪怕他知道，這個可能性非常渺茫。
因爲對於合歡派來說，“傾城公子”纔是橫空出世的那個，而關於大師姐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所以，段嫣要道歉，她讓晁鷹失望了。
晁鷹憧憬的，崇拜的，那個完美無瑕的傾城公子，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
他的段叔叔，甚至不是一個男人。
晁鷹沉默良久，他的眼眶潮溼泛紅，眼球佈滿了紅血絲，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他艱難地說道。
他想，他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段叔叔從未存在過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