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讓記憶中的女娃娃變得愈發清晰,卻讓眼前的女修,有些模糊。
嫪春生看不出段嫣是否還記得自己。
是的,對方已經不再是昔日外門那個孤立無援的小姑娘,而是仙人峯鼎鼎大名的首席大弟子,折花郎,段嫣。
嫪春生再沒有多說話,徑直將所有人請進偏廳。
偏廳驟然出現這麼多人,着實驚呆了原本在偏廳休息喝茶閒聊的修士。
他們呆呆地望着呼啦啦進入屋裏的一羣人。
因爲南寥寥一行人是逆光,他們又着實對這位合歡派的掌門,不是太熟悉,所以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
你,你誰啊。
剛想開口詢問。
就看到爲首那個散發着冷氣,很有威嚴的年輕人身邊,跟了一個儒雅非凡,眼神卻相當精明的青年。
明明是非常俊美的一張臉,原本喝茶的諸人,卻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月,月長老……”
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而後,反應過來。
讓合歡派月不鳩長老,還有讓半步,站在主位的年輕人。
偌大個合歡派,只有一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須臾,齊刷刷的跪拜在南寥寥面前——
“屬下晉地陽春樓,趙武陽,拜見掌門!”
“屬下魏地三月坊,秦三娘,拜見掌門!”
“屬下……”
……
這些聲音不約而同響起,明明格式和措辭都差不多,偏偏因爲內容截然不同,而顯得七零八落。
跪拜的衆人一下子懵了。
南寥寥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上官香香覺得很有趣。
“噗哧”一聲笑出來。
到了上官香香這個級別,他爲人處事,已經不需要過多關注別人的眼光。
想笑就笑。
上官香香笑了。
跪在地上的修士,卻要哭了。
他們這些人,哪怕是平日到合歡殿送賬目,也只是在遠遠地地方候着,等待掌門的傳召。
掌門平日辦公的地方,哪能讓他們東張西望。
他們平日都是低頭,沒有認出掌門,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要笑話他們。
他們冤,實在是冤。
可站在他們面前的每一個人,隨便一個手指頭下來,都能捏死他們。
他們連伸冤的資格都沒有。
只能傻乎乎地跪着,等待最後的宣判。
南寥寥可沒有功夫,和這些傢伙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扯皮。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着,他說道,“爾等來離城,是向本座呈交一月一次的賬簿嗎?”
“掌門英明,屬下就是上交賬簿的。”
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飛快地說道。
他接話最快,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回答了掌門的問題。
一下子,就顯得與衆不同了起來。
晚一步,沒有和掌門搭上話的修士,用眼睛狠狠瞪着這個膽大皮臉不害臊的傢伙。
南寥寥毫不理會,這些人的明爭暗鬥,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賬簿身上。
聽到尖嘴猴腮的年輕人這樣說,南寥寥開口說道:
南寥寥說完這話,就靜靜地看着他們。
嘴巴很尖的年輕人,又是速度最快的那個,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卷賬本,雙手遞給南寥寥。
“掌門,這是我燕地長醉閣,十三處產業的賬本,還望掌門過目。”
長醉閣是合歡派下屬的產業之一,是燕地有名的酒樓。
不僅在修真界非常有口碑,在世俗界也是有相當大的名氣。
不少人慕名前往。
在南寥寥擔任掌門之前,一直都是合歡派最賺錢的產業之一。
南寥寥隨意翻了翻賬本。
發現這賬目和自己上個月見到的那本相同。
也就是說,至少燕地的長醉閣,沒有給自己本來的賬目。
很快,又有掌事呈交了賬本。
這些賬本,大部分和南寥寥之前見到的一致,還有一些。
南寥寥見狀,拖長腔說道:
“不對啊,晉地的陽春樓,上個月呈交的賬本,可不是這一本,本座這裏有陽春樓上個月的副本,汝是否過來對一下賬簿。”
南寥寥說到這裏,眼睛暗含了一絲笑意。
合歡派分佈在各地的產業,交由宗門派遣的掌事管理。
掌事們一開始忠心耿耿,時間一長,天高皇帝遠,就助長了他們的野心。
連帶着那些掌事手底下的人,膽子也變得特別大。
南寥寥人都站在這裏了。
這些人,大部分呈交的,還是作假的賬本。
這可真是膽大包天了。
要知道南寥寥雖然不是元嬰道君,但是一記掌風打死他們,還是很容易的。
他們中最厲害的,也不過是築基初期,居然如此膽大妄爲,可見他們私下,猖狂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裏,南寥寥目光冷下去。
幸好,也不是所有人,膽子都這般大,若不是有幾個膽小的,今天這出大戲,就變成鬧劇了。
南寥寥拿着手裏對不上的賬本,看向晉地,陽春樓管事派來的……
他回想了一下男人的名字。
趙武陽。
“趙武陽,你能否爲本座解釋一下,爲什麼你本月送來的賬簿,上個月的賬目,和本座見過的不一樣。”
名叫趙武陽的修士,不過是合歡派一個掌事名下的記名弟子,今年都三十九了,還是個煉氣二層。
掌事提拔他,也是看中他膽小如鼠的品質,這樣的人,不可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膽子太小了,根本做不到。
提拔趙武陽的掌事忘了,這個人可以對自己膽子小,也可以對別人膽子小。
眼下,他便用惶恐的眼神,“咚咚咚”得在地上磕頭。
“掌門饒命,掌門饒命,這本賬簿,之前一直是交給月長老的,之前交給掌門的那本賬簿,是假的……”
而後他又連忙解釋,“不是小人做得,不是小人做得,是掌事讓小人做得,小人根本沒有辦法,還望掌門開恩,望掌門開恩啊……”
趙武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月不鳩臉色黑得如煤炭似得。
心裏狠狠咒罵了負責晉地產業的掌事,蠢貨!
居然讓個傻子送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