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林子軒的嘴脣泛白，兩頰有風吹出來的紅暈。
他的到來，帶來了一陣蕭瑟的冷風。
入定中的段嫣睜開眼睛。
“兄長，回來了？”
“嗯，回來了！”
他解下厚重的裘皮，裘皮上沾了雪花，進屋的一瞬間，便被屋子裏真火的氣息融化。
“真暖和！”
林子軒笑眯眯地說道，他揮手關上門，佈下一個結界。
當結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窺伺，林子軒瞬間垮了臉，一臉疲憊，連衣服都沒有換，癱倒在牀上，“那丹陽宗的掌門，真是個討厭的話癆！”
他沒什麼形象的打了一個滾，揉了揉自己的臉，摸到臉頰一層粉後，意識到自己現在還在易容狀態，又訕訕地將自己的手放下。
見段師弟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林子軒揉了揉額頭，非常疲憊地說道，“我覺得丹陽宗的掌門，精神狀態有很大的問題，我不確定他這一次他有沒有發現端倪，不過我確定，再來這麼幾次，他一定會發現我根本不是南大陸的修士……”
“怎麼說？”
“他一直在引導我說話，不動聲色地問我問題，他的問題看着‘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前後完全沒有銜接，打亂了我所有的節奏，我應對的格外疲憊，我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或許丹陽宗這位賀掌門，從頭到尾，都不曾相信，我們是南大陸顧家人，才做這番測試。”
林子軒說到這裏，有點頭疼，嘴裏小聲嘟囔着，“修真者驚人的直覺……”
段嫣沉默片刻，“你說他‘精神狀態有問題’，又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裏，林子軒臉色有些難看，他坐起來，用一種很嚴肅的表情看着段嫣，“師弟，你年輕，你記憶好，你告訴我，當初細作整理的資料，有沒有提到‘丹陽宗掌門喜怒無常’之類的話，被我忽略過去了？”
段嫣回想了一番，非常肯定地說道，“沒有。”
“你發現了什麼？”
“丹陽宗這個賀掌門，爆點非常奇怪，也不知道哪句話戳到他了，他就會釋放靈壓——”
段嫣果斷打斷林子軒的話，“你說道哪句話，他釋放靈壓了。”
“他老是問我問題，我覺得不問他幾個問題，我比較虧，所以問他喜歡喫什麼，他說他最喜歡南大陸聖天果，對修行有益，我哪裏喫過聖天果，我就記得你給我那堆書上，有記載‘聖天果味苦，性溫’，我就回答‘聖天果太苦了，晚輩比較喜歡香蕉果’，結果他突然沉下臉，釋放靈壓，我當時離他太近，一時不查，直接被靈壓彈射，整個人撞了出去，跪倒在地……”
林子軒覺得那是他平生最狼狽的時刻之一。
這位丹陽宗的掌門，壓根不給人反應時間，他被彈飛的一瞬間，還在想着下一秒這位丹陽宗的掌門會問出什麼樣的問題，人就已經撞到牆上。
老實說，他當時大腦是空的。
跪在地上，纔想到自己現在是築基修爲的顧林，而不是金丹修爲的林子軒。
那位丹陽宗的掌門，一丁點歉意都沒有，甚至還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像他是正當防衛，自己是自找難看！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林子軒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在心裏破口大罵。
當然，按照林子軒自己的涵養，肯定是不會罵人的，但他現在可不是修養極好的林子軒，而是一個修真世家的公子哥。
顧林這個人的人設，可以做出林子軒本人，想要做，想要說，卻沒有辦法做，沒有辦法說的事情。
於是，林子軒果斷翻臉。
“我當時就生氣了，直接質問對方，‘丹陽宗掌門，您這是何意’？他瞪了我好久，我覺得他似乎把我當成了什麼人，過了沒多長時間，他那種奇怪的眼神消失了，然後哈哈大笑……”
【“果然英雄出少年，南陸顧家果然不凡，我丹陽宗同修爲的弟子，承受了本座的靈壓，可做不到顧公子這般，還能生龍活虎的質問本座，哈哈哈哈，顧家果然不凡，顧大公子，是本座冒犯了，本座向你道歉！”】
林子軒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丹陽宗掌門當時的話，還模仿了對方當時的表情。
學完這一切，林子軒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他是不是腦子不好？”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一派掌門的，他和傳言中那個精明的丹陽宗掌門，完全是兩個人，他對他們丹陽宗的修士，也這樣嗎？”
林子軒壓抑着怒火說道，他不想將自己的怒氣，衝着無辜的師弟發泄。
段嫣聽後，沉思片刻開口說道，“或許，也是這樣……”
林子軒：“？”
段嫣迎着林子軒不解的眼神，慢吞吞地說道，“我的意思是，也許並沒有區別對待。”
“不知道師兄是否還記得一個細節，你我二人第一次見到這位丹陽宗掌門時，那位焦洞主一直在充當打圓場的角色，如此熟練，顯然這位丹陽宗的掌門，喜怒無常，並非一日兩日光陰，他性情古怪，師兄不也早有判斷嗎，只不過——”
段嫣搖搖頭，有些難以相信地說道，“我們都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到這種程度。”
無論丹陽宗掌門，是否懷疑林子軒的身份。
只要林子軒僞裝一日沒有被拆穿，他就是南大陸修行世家子弟，是丹陽宗的貴客。
丹陽宗就算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必須將他們兩個築基期的小輩奉爲上賓，因爲是丹陽宗主動邀請他們到丹陽宗做客，而不是他們有求於他們丹陽宗。
在有求於顧家的情況下，丹陽宗的掌門，還沒有控制住情緒，打了顧家明顯身份不低的小輩。
不得不說，丹陽宗掌門的想法，當真是有異於常人。
林子軒冷笑，“不能就這麼算了，丹陽宗財政拙荊見肘，早晚會提出合作的要求，那個時候……”
他沒有說完，卻展顏對段嫣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