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子捋着山羊鬍，語氣不滿地說道。
“這都幾百年前的舊聞了，還拿出來說，也不嫌丟人！”
張康本想反駁，不過當他看到白鬚散人微微下沉的臉色，突然意識到，不願意讓自己繼續這個話題的，也許並不只有驕陽子一個人。
張康許大腳一行人，以白鬚散人馬首是瞻，並不僅僅因爲白鬚散人修爲最高，還因爲白鬚散人考慮問題更加全面。
於是，他笑了笑，對段嫣說道，“確實是幾百年前的舊聞了，哎，現在修真界更新換代可真是快的，當年你師父在年輕修士中獨佔鰲頭，如今也要閉關衝擊離合了，時間過得真快！”
段嫣有心還想問天樞劍的事情，可張康已經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合歡派弟子，這點眼色還是看得出來的。
想了想，她便順着張康的話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下一代獨領風騷的，還不知是誰呢。”
她只是隨口感慨一下，卻發現，白鬚散人一行人，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自己。
獨領風騷的。
不正是她本人麼？
。
幾人天南地北的胡侃，張康點得素席，可算是登場了。
哪怕段嫣沒有從饕餮盛宴喫過幾道菜，也能看出，十里春的靈餐，和饕餮盛宴靈餐的差距。
饕餮盛宴的靈餐，靈氣充盈，僅僅是聞味道，就知道是好東西，十里春則不同，這家餐廳的靈餐，散發的味道，更像是菜餚本身的味道，靈氣有多少，那就不好說了。
許大腳將筷子遞給段嫣。
“十里春的鍋子真是非常有名了，物美價廉，雖然比不上饕餮盛宴，但也絕對不差，阿嫣喫喫，就不遜色你們離城腳下的靈餐！”
在許大腳熱情洋溢的介紹下，她當真低下頭，夾了一塊看上去非常像肉的食物，放在嘴裏。
不得不說，這味道，當真是非常非常近似肉了。
可知道，這不是，因爲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段嫣細細品了一下，“是杏鮑菇？”
“不錯，居然能吃出來，這是燕國世俗界的杏鮑菇，不過別看是世俗界的食物，卻是用極寒之地的冰水餵過的，雖然比不上靈植，但絕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你不用有所顧忌，閉着眼睛喫就可以了，十里春的靈餐，可以說是非常好吃了，我死了那麼多年，就沒有喫過，比十里春味道更好更實惠的酒樓！”
段嫣：(/□\)……
前輩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死了那麼多年”，怪嚇人的。
從許大腳口中，段嫣知道，十里春的價格，爲什麼這麼低廉，因爲他們獨特的進貨渠道，他們的原材料，並非是從修真界採購，而是從世俗界採購。
修士普遍看不起世俗界的普通人。
他們不願意和普通人打交道，自然不會想着喫世俗中人種植的食物。
可極寒之地的鬼修不同。
鬼修中，相當一部人，生前壓根就是毫無修爲的普通人，自然是不會瞧不起普通人的。
既然能節約成本，他們當然樂意從世俗界進貨。
“真是厲害……”
段嫣讚歎道，“居然能想到從世俗界採購原材料，買回來二次加工，十里春的老闆當真是眼光超羣！”
她上輩子是個毫無修爲的普通人，自然不會瞧不起普通人，所以沒有覺得喫普通人種植的食物，是一種羞辱，反而覺得老闆很會做生意。
“是吧，我們也是這樣覺得，饕餮盛宴的食物雖然好，但那價格也實在是太高了，十里春多好啊的，又實惠又好喫！”許大腳樂呵呵地說道，她一邊說，一邊給段嫣夾了一塊佛跳牆的素肉，“嚐嚐這個，也好喫！”
段嫣低頭，喫着好喫的素鍋子，還有素燒雞，就想起了瑤光。
她會覺得好喫，瑤光應該也會覺得好喫吧。
還有赳赳。
那個傻孩子。
她不在的時候，瑤光會不會欺負它。
又或者是，兩小隻湊在一起，互相取暖？
見段嫣放慢了進食的速度，許大腳不明所以，“不好喫嗎？”
她好奇地看着段嫣。
段嫣笑了笑，“不，好喫的，我只是有點想家了。”
“你世俗界的雙親還在？”
許大腳隨口問了一句，“那是應該多去看看，不過，你也不要太掛在心上，像我們這樣的方外人士，太過於重感情，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說着，她自嘲地笑了笑，“你看看我，這輩子都栽到一個‘情’上了，想當年，我也是碧落宗的天子驕子，風光無限的金丹真人，可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進鬼道成了鬼修。”
許大腳看似大喇喇，事實上粗中有細。
鬼修之艱難，僅靠說，外人是無法體會的。
尤其是她這樣，生前還算風光的人。
想當年，在許大腳面前，花容子都要恭恭敬敬喚一聲前輩。
可現在呢，花容子的徒弟，都比她的修爲高了。
她活着的時候，當晚輩的花容子幫過她，她死了，花容子的弟子又替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她欠這對師徒的，怕是終其一生也還不清了。
因爲許大腳莫名其妙提到了往事，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段嫣這個活人修士，無論怎麼開口安慰，都未免給人一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感覺。
想了想，她開口說道，“還有幾天就是中元節來了。”
她留在極寒之地，就是爲了鬼鎮這一年一度的中元節。
“不知當地的中元節，可有什麼講究，晚輩是不是還要準備什麼衣服？”
穿衣打扮，是女人永遠感興趣的話題。
段嫣以此爲切入點，倒是個很聰明的選擇。
果不其然，許大腳收起了那一瞬而來的感懷，興致勃勃地說道，“衣服倒是不必了，你倒是可以趁着這幾天，做一盞精緻的花燈，那天，大街上會有很多人在冥河上放花燈，越漂亮的，越受人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