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結界的張煜之率先向老友陸離，以及段嫣作揖賠罪。
“你也知道。”
陸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好友。
陸離受了張煜之這一禮，因爲張煜之在陸離這個賦門峯主面前，布結與私闖賦門正殿的徒弟說小話的行徑，確確實實挺沒禮貌的。
換個人，陸離就翻臉將他們趕出去了。
可段嫣卻不敢受張煜之這一禮，雖然她也覺得，羊方的行爲有點冒失，但張煜之的修爲和輩分在那放着呢。
段嫣擺手還禮道，“前輩說笑了，您與羊少俠師徒情深似海，着實讓人感動。”
就是您弟子人高馬大，太像毛熊，看起來有幾分辣眼睛。
張煜之沒好氣地“哼哼”兩聲，“什麼情深似海，他不氣我小老兒就很好了！”
說着，表面上用力往前推了一把羊方。
“你給折花真人說說，你是怎麼想得？”
段嫣剛琢磨，自己來個什麼樣的客套，將羊方回絕了。
羊方的筆記她雖然有興趣。
但一個一心撲在自己宗門上，對其他宗門，有着先天排斥感的旁聽弟子，別說對方只是個築基修士，就是金丹期的，段嫣也不敢收啊。
不過就是一個築基修士的筆記。
她雖然在修真界人脈不算廣，靈根差，修爲高的修士，還是認識那麼幾個。
羊方的經驗固然重要，但段嫣還不至於留這麼一個人在身邊，膈應自己。
豈料，不等段嫣拒絕。
羊方“撲通”跪在段嫣面前，“主子。”
啥？！
段嫣嚇了一大跳。
別說段嫣，就是陸離也嚇得夠嗆，手裏的茶杯差點摔出去。
您老人家說什麼，別沒事兒亂叫啊，誰是你們家主子。
見段嫣一臉震驚和懵逼。
西北劍俠張煜之開口說道：
“折花真人不要驚慌，我這徒兒說了，他的資質不夠格做真人的旁聽弟子，但求留在真人身邊，做個雜役，替真人端茶倒水乾個粗活，若是真人的弟子需要，讓他伺候真人的徒弟也是沒有問題的，筆記他照給，令徒的功課，他照樣會指點，真人願不願意指導他，端看真人的心情。”
張煜之說着說着，氣不打一處來。
又狠狠踹了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徒弟。
放着好好的旁聽弟子不去當，爲了一個虛名，非要留在折花郎身邊做個雜役。
雜役！！！
他張煜之的弟子，居然給花容子的徒弟做雜役。
不僅要伺候花容子的弟子，還要服侍花容子弟子的弟子！
要是兩百年前，有人這麼告訴張煜之，有朝一日，自己的親傳弟子，會給花容子的徒子徒孫做雜役，張煜之非得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提劍追殺，不死不休！
可現實就是辣麼憋屈。
花容子不僅自己壓他一頭，連他的弟子，也是人中龍鳳。
麻蛋，天道是你老花家開的嗎？
爲什麼都是修真者，好事兒都讓你老花家一個人佔了？！
張煜之覺得天道不公！
天道對他張煜之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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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役！！！！
無論是甘當“壁花”的陸離，還是當事人段嫣，皆在心裏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跪在漢白玉地板，高大威猛的青年。
這世道，還有人拒絕旁聽弟子，心甘情願當人雜役。
只爲了一個堂堂正正書劍門弟子的身份。
合歡老祖在上！
弟子真是太不孝了！
這年頭，書劍門弟子都這麼熱愛宗門嗎？
連當別派弟子的旁聽弟子，都覺得是侮辱了他們嗎？！
陸離幾乎是探究地看向羊方。
有那麼一刻，他非常想要詢問老友，這是個別現象，還是你書劍門的弟子都這麼蠢！
要是後者……
書劍門數千年得以延續，他們的掌門人，究竟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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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嫣和陸離雙雙詫異，書劍門依靠門下一羣逗比弟子，如何延續數千年不倒的時候，羊方跪在段嫣面前。
“咚、咚、咚”，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羊方甘願奉上筆記，留在折花真人身邊，當六十年雜役，任真人驅使，還望真人成全。”
他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粗嘎渾厚，卻並不讓人討厭。
不得不說，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羊方這個人，與合歡派的審美都相距甚遠。
段嫣本來覺得這個傢伙腦殼有疾，卻不知爲什麼，這一刻，在聽到羊方那一番賣身演說後，居然覺得毛熊青年有點……可愛。
好吧，實在是合歡派沒有這一款的，段嫣記憶中，也很少見，郭靖型的修士，而且還是特大號郭靖，所以，會產生奇怪的感情，也不足爲奇。
陸離看着段嫣，這件事本來和他是沒有什麼關係。
但元嬰道君的感知能力何等敏銳，段嫣情緒變化，雖然極爲微弱，陸離卻瞬間知曉。
他心裏暗道一聲不好，忍不住密音段嫣：
【“段師侄，這個羊方，與我合歡派風格，着實不搭，你可要考慮清楚。”】
最初，陸離雖然不是很支持老友將座下弟子，塞給他們合歡派修士手中當旁聽弟子，卻也舉反對票。
但是，當他發現，老友座下弟子羊方，是這麼一個迂腐的，腦殼有疾的傢伙。
爲了合歡派的安定，他還是決定，勸段嫣慎重。
如今他們合歡派大敵當前，他們合歡派自己的弟子尚且護不住，羊方這樣的迂腐小子，一個護不住，就是給敵人當炮灰的，到時候損在戰場，護短的老友，指不定怎麼責怪他們合歡派，遷怒仙人峯呢。
你沒事兒少往自己身邊攬點事兒，你那個徒弟，資質實在是太捉急，你也不必費心費力要什麼勞什子筆記。
他若是掛掉了，你再找一個人當你的徒弟，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陸離拿眼神，不斷地瞟着段嫣，希望段嫣可以接收一下下，他現在的想法。
可惜，段嫣並不是什麼聽話的乖小孩。
她上上下下看着羊方，片刻之後，開口說道：
“一甲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剛剛，劍俠前輩已經大致說明情況，本座也知曉你留在本座身邊的原因，本座確實對你的筆記有幾分興趣，但修行一事，從來不是理所應當，本座能保證，有教無類，你可能保證他日沒有取得想要的效果，亦無怨無悔？”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羊方不悔。”
“好，從此你便留在我徒雲書身邊，做個教習，平日照料他生活，輔助他功課吧。”
“謝真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