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拱手說道，“回掌門，剛纔越門主和南陽門主的談話，倒是讓老夫想起了點別的東西。”
“月長老說說看。”
南寥寥看向月不鳩，身體前傾，可以看出，他對月不鳩即將說的東西，是相當感興趣了。
卻聽月不鳩開口說道。
“假使，千魔宗知道這枚回像石的存在，按照越秀道君的思路，由元嬰道君率領我們合歡派的最頂尖的高手，前往千魔宗在江南的巢穴，反守爲攻，誠如南陽門主所言，這極有可能是個圈套，月某順着這條思路走，發現最有可能的，不是千魔宗派遣了一個極爲強大的對手，將我們合歡高手盡數拿下，而是他們使用‘調虎離山之計’，先是找了一些相對厲害的角色，拖住我方前去圍剿的高手，而後再派出主力人馬，圍攻我落霞山！”
“屆時，我落霞山門內防禦薄弱，人手不足，怕是無法抵擋，來勢兇猛的敵人。”
南寥寥終於意識到，自己剛纔沒有抓住的點是什麼。
就是這個！
越秀剛纔主張派遣高手，前往千魔宗的據點，從上到下瓦解敵人。
當時，南寥寥就覺得，這個主意，有一些問題。
南陽子只是抓住了小部分重點，大部分重點則是月不鳩提出的這一點。
萬一敵人利用“調虎離山之計”，打算從內部分解他們，然後逐一擊破。
他們派遣元嬰道君前往千魔宗巢穴的計劃，就是完全落入了敵人的陷阱。
要知道，元嬰道君不輕易出山，離開宗門的原因就是，有他們坐鎮，縱然是千軍萬馬，也不過是一羣螻蟻。
若千魔宗的人，將元嬰道君調走。
合歡派在元嬰道君不足的情況下，敵人又有大批高手……
屆時，他們合歡派，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完全沒有回擊之力！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司馬文未出言說道：
“本座贊同月長老的看法。”
說着，他拱手，“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才符合千魔宗一貫的風格嗎。”
“諸位可曾記得回像石中，綺麗是如何落單的？按理來說，我們派遣的巡邏弟子，六人一組，其中三人金丹，三人築基大圓滿，這樣一支巡視小隊，是絕對不缺戰鬥力的，可是後來如何，敵人用計策，吸引巡視弟子的注意力，使得綺麗落單，繼而將綺麗殘忍殺害，這個手段，與剛纔月長老所言的‘調虎離山”，同出一轍。”
“回像石是否是敵人故意留下，暫且不說，但爲綺麗以及枉死弟子復仇的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司馬文未說到這裏，神色愈發的嚴肅，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諸位元嬰道君：
“請原諒一個老人的懦弱。”
“畢竟，五百年前的悲劇，我們誰都不想重複第二次。”
-
司馬文未這番話，讓所有人爲之沉默。
就算是先前那些嚷嚷着，要爲綺麗報仇的同門，也紛紛偃旗息鼓，就算有幾個，平日與綺麗關係非常好的弟子，在聽過司馬文未這番話後，也不復先前那般激動，開始琢磨，怎麼在不連累宗門的前提下，爲綺麗報仇。
那就是綺麗的姐姐，綺夢。
她聽說，經過討論，爲綺麗以及其他被害死的同門報仇一事暫作延遲後，情緒相當激動——
“不，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爲什麼要‘另行討論’，爲什麼要‘延後再議’，我妹妹就白死了嗎，她是被那些惡人害死的啊，我要去找師父，我要去找樂茗道君，我妹妹是風月門弟子，你們不能不管，你們不能不管！”
“她似得那麼慘，那麼可憐，難道合歡派就這麼看着，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不，不可以！我不允許！不可以這樣，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綺夢的哭聲，讓在場每一個人心碎。
原本打算離開合歡殿的諸位道君，以及一竿金丹弟子，紛紛停住腳步。
他們或同情，或惋惜，或憤慨，或悲傷地看着綺夢。
每個人臉上，都寫着他們自己的無可奈何。
“綺夢！你冷靜一點！”
百鳥歸一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綺夢是她非常喜歡的弟子，也是她非常看中的弟子。
她的性格溫婉，舉止端莊，大部分時間，都非常安靜，偶爾的跳脫，讓百鳥歸一印象深刻，讓她知道，原來這個徒弟私下，也有開朗活潑的一面。
可是現在，自己喜歡的徒弟，丟下了她所有的溫婉和端莊，如瘋子一般，在合歡殿大吼大叫。
“綺夢，不要這樣，師父向你保證，一定會爲你妹妹報仇的，給師父和諸位師伯師叔一點時間，可以嗎？我們冷靜下來，可以嗎？”
百鳥歸一用僅有的一隻胳膊，摟住她失控的弟子。
綺夢呆呆地看着百鳥歸一，片刻後，撲在百鳥懷裏大哭——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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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家姊妹的遭遇，不過是落霞山一個縮影。
合歡弟子，似乎一夜長大。
經過一場場慘痛的生死訣別，合歡派上上下下團結的不得了。
內門和外門的界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模糊，外門弟子主動上門拜訪內門弟子，請教實戰技藝，內門弟子也主動前往外門，幫着外門一起巡視。
大家並肩作戰，互相療傷，也互相鼓勵。
敵人很強，可他們也不差。
如今，每一波外出巡邏的弟子，舌頭下面會含着一枚用蜜蠟包裹的禁藥。
一旦被敵人捉住，他們就會吞下那枚禁藥，禁藥會讓他們在短時間內修爲大增，擁有與高階修士對戰的能力。
服用這種禁藥的後果是相當慘烈的，合歡派有記載的，最近一次服用這種禁藥的人，是草藥門的荀不履道君，他爲了保護合歡派的弟子，服用禁藥，短時間內修爲大增，後因爲身體承受不住不斷暴增的修爲，筋脈爆裂而亡。
是了。
巡視弟子服用的，與昔日草藥門的荀道君所用的，是同一種藥丸。
這是合歡明令禁止的禁藥。
它的危害，每一位合歡弟子心知肚明。
誰也想不到，在落霞山陷入危機之後，幾百年前禁用的丹藥，會以這種方式，重登合歡舞臺，併成爲弟子爭相服用的“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