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感覺有點刺激。
想、想答應……
謝雲書雖然非常理智,有時候看起來不像個孩子。
但他確確實實,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只不過,因爲家庭的關係,過早的成熟。
但骨子裏,少年纔有的衝動和熱血,他一樣都不少。
謝雲書雖然很聰明,但他那點盤算,放在勝天一面前,根本就沒眼看。
勝天一甚至不用直面謝雲書,僅靠分辨對方的呼吸,就知道小孩在想什麼了。
能是什麼?
心動了唄!
勝天一不相信,作爲一個修真者,這個小娃娃對自己的意見不動心。
哎。
勝天一仰頭,看了看天色。
她素來缺乏耐心。
平時只有別人等她的份兒,沒有她等人家的份兒。
如今等了謝雲書這好幾個眨眼的功夫,對勝天一來說,已經是仁至義盡。
“考慮好了嗎?”
勝天一看向謝雲書。
羊方畢竟是個成年人。
雖然他憨厚,但他不傻,更何況,傻子現在都能看出謝雲書在想什麼。
他一把按住謝雲書的肩膀。
“不行。”
羊方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答應過段真人,照顧他的弟子。
段真人指點他的修行,從來不藏私,給弟子講課,也不需要自己迴避,他不能失信於段真人。
更何況……
誰知道這女妖修下手有沒有分寸。
萬一她打嗨了……
對方是完全化形的大妖修。
說句實話,羊方平生所接觸的修士中,完全化形的大妖修屈指可數。
妖族修行艱難,想要修得人形,少說也要七八百年,這還是身懷種族優勢的特殊妖族,大部分都在千年以上,草木妖族更是需要三千年,甚至四千年以上的光景。
他們活了那麼多年,又修行的那麼坎坷,誰知道他們經歷過什麼?
謝雲書若是在勝天一手裏出什麼事情,他根本沒有辦法救對方。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一個特別殘酷的事實。
他羊方,完全不是這個女妖修的對手。
對方動動手指頭,就可以將他撕碎。
如此一來,他更不可能讓謝雲書和她接觸了。
-
勝天一看向謝雲書身後的羊方,露出嘲諷的眼光。
“溺子如殺子,你這樣護着他,能護他一輩子不成?若老身沒有看錯的話,你不是合歡派弟子嗎?你打算護他多長時間,十年,二十年?當然,你是築基弟子,看上去修爲還不錯,再活個百十來年,不成問題,可他呢?”
勝天一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惡意的笑容,“你確定,他這樣下去,還有百年好活嗎?”
“你!”
羊方陡然色變。
這怎麼說話呢?
這分明在說,謝雲書活不到百年。
修真者什麼情況下,有可能活不過百年?
那就是百年之內,都沒有築基,一直是煉氣修爲。
煉氣期修士,除了會一些很淺薄的法術,身體比普通人強一些,大部分煉氣修士,都跳不開普通人的壽命,至多,比不懂法術的普通人,活得再長一點。
謝雲書衝羊方搖搖頭。
無論是佈置結界,還是密音,對於謝雲書現在的修爲來說,都太難太難了。
他只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羊伯,不要說了。”
因爲他已經下定決心。
已有主意的謝雲書擡頭,在勝天一略顯輕薄地笑眼中,鄭重其事地說道:
“前輩,晚輩能有機會得到前輩的指點,是晚輩的榮幸,若晚輩錯過這次機會,怕會抱憾終生。”
雖然這段話很肉麻,但謝雲書說得卻很誠懇。
他很明白,自己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師父的弟子。
師父總用自身做例子,去鼓勵謝雲書。
但謝雲書知道,他和師父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進入合歡後,謝雲書對修真界有了更深的瞭解。
對自己的身份,也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首徒爲何如此重要?
東洲大陸,修真界和世俗界密不可分。
世俗界受到修真界影響,修真界同樣也受到了世俗界的影響。
首徒的身份,就像世家的嫡長子。
大弟子是最有可能,繼承其師在本門位置的人。
峯主的大弟子,會成爲下一任峯主。
掌門的大弟子,最有可能成爲下一任掌門。
教頭的大弟子,會接過師父的教鞭和戒尺,成爲教頭。
除非大弟子的能力實在是欠佳,幾乎沒有例外。
因此,修真界極爲看重首徒。
對此,最有利的證明就是,金丹修士舉行收徒大典後,才能被稱爲真人。
ta金丹真人的身份,纔會得到認可。
沒有收徒弟的金丹修士,在宗門裏,只是修爲比較高的弟子。
雖也有執事弟子稱呼他們爲“真人”。
但這個真人,是不被大衆所認可的。
金丹修士晉升爲金丹真人的唯一方式,就是收徒。
從這方面看,修真界比世俗界,還要看重“嫡長”關係。
正是因爲首徒如此重要,所以修士們在收徒弟的時候,會從多方面考察一個孩子,是否適合擔任自己的弟子。
可以說,收首徒是最爲慎重的。
大部分修士,在決定開壇收徒的那一刻,恨不得將弟子候選人,祖宗八代查一遍,確保這個人,是從祖輩就開始的優秀。
謝雲書最初還不太明白,內門又不是沒有三靈根的弟子,怎麼就單單三靈根的師父,被單拉出來,說她資質平庸,還有一羣人附和的。
須知道,合歡派的道君,也不都是是雙靈根或者單靈根,據謝雲書瞭解,除了師祖,風月門門主,以及兩位長老和已故的荀道君。
合歡派大多數道君,靈根都不怎麼樣。
道君們都是這個資質,有什麼資格,嫌棄自己的師父。
可是,當他完全瞭解何爲首徒的時候,謝雲書終於明白,爲何師祖當年收師父的時候,那麼多人反對,覺得師祖眼光不好,師父不配。
因爲當時的師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他偏偏看中了師父。
甚至不顧所有人反對,心甘情願成爲笑柄。
謝雲書時常想,因爲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師父也成爲了別人口中的笑柄。
甚至是更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