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艾倫早上的提議,提前四個小時的預定。
聽艾倫介紹,這家餐館坐鎮後廚的主廚是前澳督府御廚,全澳唯一獲得廚藝勳章的頂級大廚。
一手地道的葡式菜,大白烚,備受港島四大才子之一的蔡老師好評。
臘肉,臘腸,醬鴨,醬雞,海鮮,排骨,豬皮,蘿蔔,白菜等一鍋燉煮四個多小時。
林寧一行人到的時候,剛好入味兒。
不想再聽艾倫咳嗽,林寧這會兒也沒着急動筷子,從艾倫手裏接過手巾擦了擦手,嚥了下口水,待艾倫給自己稱了一碗後,林寧這才端坐着動了筷。
濃香誘人,湯白肉爛,據說是土生葡人過年過節才捨得喫的年菜,林寧吃了一小碗,感覺和東北亂燉沒差,甚至還不如。
其他菜諸如非洲雞,蒜蓉辣大蝦不提也罷,只能說食材不錯,林寧理解不了前澳督的品味。
艾斯幾人自有艾倫安排,和這邊一樣的菜。
艾倫這次居然沒了昨日的講究,陪着一起吃了不少不說,一次都沒咳嗽,林寧到是有些不習慣。
喫過飯,一行人直奔黑沙灘。
大下午的海灘上,人潮洶涌,海內外的遊客,數不勝數,穿着各款各色比基尼的小姐姐隨處可見。
林寧扶着額頭,撇了眼一旁座椅上放着比基尼的包,連下車的想法都沒有。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莊園的路上,路過調查文件裏多次提及的那所醫院,林寧嘆了口氣,示意艾倫將車停在路邊。
醫院不大,停車場上的豪車很多。
收費有多貴,從那些進出的病患和家屬的衣着打扮,林寧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林寧靠坐在賓利慕尚的後排,靜靜的看着窗外。
有個疑問,藏在林寧心裏很久了。原本林寧是想等個合適的時機,現在,林寧沒法等。
林寧想問託尼要個答案,而這個答案,關係着生命藥劑的最終歸屬。
開門,下車。
駕駛位上的艾倫剛要帶人跟上,就見夫人壓了壓手,微微的搖了搖頭。
進醫院的時候,林寧身後只跟了林紅一人。
病房號,艾倫的調查結果裏有。依着提示找上門,很容易。
病房外的林寧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待兩人走進病房,跟在後面的林紅帶上門,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左右兩張病牀,右手邊,穿着病號服的託尼半倚着牀頭,閉着眼,嘴裏不知在默唸着什麼。
林寧抱着雙臂,抿着脣,一言不發的站在託尼的正對面。
意識到來人的託尼,睜開眼,笑的並不怎麼好看,聲音有些虛弱。
“你都知道了。”
“髮型真醜。”
“嘿。涼快不少。”
託尼撓了撓自己的光頭,憨笑了聲。
“怎麼樣女兒手術順利嗎”
“挺順利的。”
“昨晚做的”
“恩,差不多7個小時吧。”
“你女兒呢”
“沒在這裏。”
託尼的狀態很差,說話時,總要時不時停下喘口氣。
林寧緊盯着託尼的雙眼,沉聲說道。
“好。”
託尼嘆了口氣,擡起頭,對上林寧的雙眼。
“你那天說過的話還記得嗎”
“說過的什麼話”
“穿絲襪和漂亮裙子,是世間最幸福的事兒。”
林寧板着臉,一字一句的重複着託尼那晚在酒店對自己說過的話。
“假的。”
“很好。”
林寧藏在雙臂下的手緊了緊,接着問道。
“爲什麼要那樣說”
“這個要怎麼說呢。你可以理解爲是一種對女性客戶的固有說辭,從而降低客戶與家屬對男性發型師的抗拒。”
“所以我只是客戶。你只是把對付客戶的那一套,放在了我身上。”
“我需要錢。”
託尼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很輕。
“錢對我來說,數字都算不上。”
“我知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託尼點了點自己的手腕,示意那天那串梵克雅寶家的滿鑽手鍊。
“所以你特意來滬市陪我逛外灘,只是爲了維護客戶”
“是。”
託尼很光棍,有問必答,也沒隱瞞的意思。
“呵呵,真現實。”
“賺錢就沒有容易的。維護客戶,和客戶當朋友,這很平常。”
“呵,你也沒賺多少。”
“很多了。”
託尼看了眼一旁牀櫃上的腕錶,輕聲說道。
“髮型師的上限取決於給誰做過頭髮,你那組照片放上去沒多久,我的預約就排到了明年下半年,周董第二天選了我。”
“我以爲,我們是好朋友,我以爲你很喜歡我。”
“我這個年紀,哪還有單純的喜歡。朋友,也是陌生人處起來的。”
“我以爲我們不一樣,我以爲我們是自己人。”
“是啊,所以從你第一次說自己人那晚,我就不把你當客戶了。”
託尼向後靠了靠,捂着剛做完手術的刀口,窩了窩身子,接着說道。
“梓晨要是知道有這麼漂亮個小姐姐來看她,一定會很開心。”
託尼明顯是在轉移話題,說起女兒時,託尼眼神裏的溫柔,林寧還是第一次見。但最關鍵的問題,林寧還沒得到答案。
“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要問我之前說的那些姐妹的事兒吧,是真的,這些年遇到了很多,我很尊重。”
“所以你是特意說給我聽的。”
“是。”
“所以我的事你一直知道”
“恩。”
“什麼時候知道的”
林寧低着頭,聲音很平靜,似是在按耐着什麼。
“第一次給你洗頭髮時就知道了。那麼近,我這行,看出來,不難。”
“。。。。”
林寧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說什麼。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原以爲毫無破綻的女裝在託尼這個時尚大咖面前,什麼都不是。
“都有誰知道”
“只有我。“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