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丟臉，他還故意用布巾擋了臉。
一進西跨院，他就迫不及待跑去看了兩個兒子。
看到兩人的傷後，他一直懸着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楚長欽傷在了右小腿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整個右小腿竟腫脹了起來，瞧着比原來粗了好幾圈。青青紫紫的顏色，更是看得人心裏發慌。
小腿腫脹成這樣，也不知道可有傷到了骨頭。若是沒有傷到還好，若是傷到了，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他今年實歲三十八，論虛歲，差不多就是四十不惑了。
膝下只有楚長欽和楚長銘這兩個兒子，雖說娶了顧雲娘當續絃，可他們不過是表面夫妻罷了，壓根不肯讓他碰。
娶的貴妾鄭姨娘倒是小意溫柔，可這女人肚子太不爭氣，到現在才生了個庶女楚夢憐，嫁給他十多年了，連個庶子都生不出來。
不過，就算她生了庶子，這庶子跟嫡子還是不能比的。
楚長欽從小就聰明，學問極好，如今才二十歲，就已經考中了舉人，文章也寫得極爲優美。若是參加春闈，定能考中進士！
可他要是傷了骨頭，成了殘廢，這科舉仕途可就斷送了！
楚長銘雖然不喜文墨，整天不學好，喜歡練武，可好歹長得不錯。若是找準了門路，說不定能混個錦衣衛噹噹。
這錦衣衛可是丞相寧修一力主持成立的，據說裏頭能人異士無數，專門監察貪官污吏，賑災救濟。
所以錦衣衛的名聲極好，很多人都以成爲錦衣衛爲榮。
楚長銘若是能進去，他便再也不用爲楚長銘的前程和親事發愁了。
可偏偏，楚長銘竟然被那顧元蓁傷了臉！
小賤人真是太狠毒了！
據說除了錦衣衛之外，還有墨衣衛和金鱗衛。
不過墨衣衛跟錦衣衛不一樣，墨衣衛乃是攝政王墨御天的私軍，一個個凶神惡煞，草菅人命。
所以名聲極爲糟糕，百姓見了都會遠遠躲開，生怕運氣不好，被那些瘋狗咬上一口。
金鱗衛又不一樣了，他們是泰安帝的親衛。
按理說，皇帝親衛，身份不凡，那是光宗耀祖的好差事。
可惜泰安帝就是個橫徵暴斂，喜怒無常，殺害忠良，親近小人的暴君！他自己的名聲都爛透了，金鱗衛自然也沒什麼好名聲。
更何況，像泰安帝這種暴君，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推翻了。
給他當親衛，不僅沒有好名聲，還可能掉腦袋。即便幸運保住小命，今後也不可能得到新君重用。
但凡是腦子聰明些的，都不會趟這個渾水。
也就只有那些貪得無厭，鼠目寸光的小人，纔會跑去當金鱗衛。
楚懷安看得很明白，暴君殺害忠良，寵幸妖妃，日後定不會有好下場。
攝政王墨御天雖然權勢滔天，卻不得人心，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相比起來，丞相寧修飽學多才，憂國憂民，知人善任，纔有明君之相！
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京城的天就變了。
顧元蓁本是一枚非常不錯的棋子，只可惜……寧修竟看不上她！
現在楚長銘又傷了臉，想要進錦衣衛，怕是更難了。
楚懷安想到這裏，就覺得一顆心難受得厲害，就連臉上的傷都更痛了。
他氣得轉身就想去找顧元蓁算賬，結果剛走出門，就遇到了步履蹣跚趕來的王老太太。
楚懷安一看到老孃顫顫巍巍地趕過來，驚得趕緊走上前，用力攙扶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地上了。
他不贊同地看着王老太太：“娘，您怎麼來了？這麼冷的天，您在屋裏歇着就好，出來摔着凍着怎麼辦？”
王老太太一路趕來，已經累壞了，被他攙扶住後，一個勁地喘着粗氣：“我……我聽說……我的寶貝孫……孫子……被那姓顧……顧的小賤……賤人傷……傷了臉……我……我過來看……看看……”
楚懷安聽着她那氣喘吁吁的聲音，都覺得難受。忙爲她順氣：“娘，您先歇會兒，長銘就是破了點兒油皮，沒什麼大事，您回去去。”
不想他剛說完這話，就被王老太太用力推了一把！
楚懷安完全沒防備，猛地被她一推，立刻踉蹌着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在地上。
他慌忙穩住身體，難以置信地看着王老太太。想到她剛剛那毫不客氣的一推，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楚懷安知道老孃喜歡楚長銘這個孫子，對楚長欽這個大孫子卻不是很喜歡。他雖然覺得不太妥當，可王老太太是他老孃，他出於孝道，總不能管到自己老孃頭上。
可他這麼也沒有想到，他在老孃眼裏竟然這麼沒地位！
因爲他用布蒙了臉，王老太太根本看不到他的臉色。她憤怒地推開楚懷安後，又大喘了好幾口氣，這才緩過勁來。
隨後她便衝着楚懷安大罵：“你這個混賬東西！哪有你這樣當爹的！長銘傷的可是臉！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毀容了！
他可是你的嫡子！如今被那姓顧的小賤人傷成這樣，你竟然還敢跟我胡說八道！我怎麼生了你這種沒用的兒子！
你不想讓我進去，我倒偏要進去，看看我的寶貝孫子被那小賤人欺負成什麼樣了！還有，今天我就在這兒等着，你要是不處置了那個小賤人，我便不認你這個兒子！”
王老太太說完，重重冷哼了一聲，又急匆匆地往楚長銘屋裏走去。
她氣勢洶洶的，一張老臉冷冰冰地緊繃着，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楚懷安看着她那臉色，沒敢攔着，默默退到了一邊。想到楚長銘臉上那傷，他的心再次沉了沉。
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決定去找顧元蓁算賬。
這個小賤人確實太猖狂了！
昨晚纔打了他的臉不說，今天竟然就敢傷了他兩個嫡子！他要是再不管管，那小賤人怕是要騎到他的頭頂上去了！
他統共才兩個嫡子，小賤人竟然一個也沒放過，她到底想怎樣？
別以爲有墨御天撐腰，他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