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她也會這樣說，曹方正自認理直氣壯，聽了她的話，還覺得妻子若真怪罪，就是無理取鬧了。
偏偏如今何瑞秋得了絕症，曹方正心煩了，再聽這些話就越發不是滋味了，覺得她說話太墨跡了，“就這樣，我先掛了。”
他搶先掛斷電話，讓方愛蓮愣了好一會兒，纔回神。
明月神識強大，曹方正這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關注，這可是頭一遭，曹方正抵禦住方愛蓮的柔弱無助，只在電話裏關心，沒立刻飛奔過去幫忙，算是有點進步。
曹方正在外面抽了一支菸，回家，明月適時推開房門走出來。
“明月，吵到你學習了。”曹方正挺忐忑的。
“沒有，我出來喝杯水，你有心事？”
曹方正搖搖頭，“沒事。”
頓了一下，又道，“顧悠悠她媽想求我幫忙，讓她走藝術類招生，她的成績一直挺好的，只要收收心考個一本是不成問題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明月冷笑道，“確定她成績好？你們都被矇蔽了，從她轉學過來我就知道她是學渣。”
看他一臉驚愕，明月哼道，“爸爸再三叮囑我要好好照顧她，您要報恩，我做女兒的只能全力配合了。”
曹方正有點彆扭，“過去的事咱們不提了，我真知道錯了，以前是爸爸想錯了，以後不會再強迫你和她交好了。”
明月冷笑，“知道我爲什麼會壓力越來越大，腦子裏出現幻覺嗎？”
事關女兒生病，曹方正立刻追問，“你說。”
“從小你和媽媽就教育我，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可顧悠悠哀求讓我給她抄作業，考試作弊。”
“我一開始想拒絕的，可她說你同意的，我也要報答她家的恩情，我沒辦法，只能違背自己的意願，給她抄作業，考試幫她作弊，又不敢和別人說，時間長了自然有心裏壓力。”
曹方正心頭大震，“顧悠悠的成績全部是抄你的！”
“你以爲呢，平時監考不嚴可以抄，中考就沒法抄了，所以才考的那麼差。”
“我，我以爲她臨場壓力大，沒發揮好。”曹方正自語。
“對呀，這就是她一直給你們的錯覺，上了高中依然我行我素，抄作業，考試抄襲，爲了替您還債，我只能違背意願被迫幫她。”
明月把原主的委屈都說了，“我已經夠苦悶了，她又搶我男朋友，加上媽的病，才讓我步入崩潰邊緣，我生病顧悠悠是罪魁禍首，而你是始作俑者。”
一襲話讓曹方正臉色煞白，手腳都不自然的抖起來了，原來都是自己的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女兒竟承受了這麼多，可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明月還嫌他被打擊的不夠，又涼涼的說道，“還有我媽的病，腦瘤發病的誘因不好說，我敢保證和你不顧家有關係。”
“把家裏的事都甩給我媽，在她需要陪伴時跑去幫別人，不如換位思考一下，你處在我媽這種情況，常年被丈夫冷落，會不會心情鬱悶，胡思亂想，以至於造成今天不可挽回的結局。”
“我替她不值，如果你不改就離婚，你淨身出戶想怎麼報恩都是你的事，以後別再攀扯我們了。”
明月的話冷酷無情，讓曹方正臉色灰敗，眼睛溼潤。
他垂着頭，帶着重重的鼻音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該說的我都說了，您這痛哭流涕的讓我媽看了會懷疑的，去洗把臉，到陽臺平復了心情再回去吧！”
把人打擊的差不多了，明月瀟灑回房去。
曹方正枯坐片刻，搖搖晃晃起身，步伐僵硬走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把臉放在冷水裏浸了許久。
胸口憋悶的難受，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做錯了，害人害己，他現在真沒臉再見妻子。
可要讓他放棄最愛的人，也絕不可能，傷害造成了他願意用餘生來彌補，決定加快手頭工作，心無旁騖治療妻子和女兒的疾病。
擦乾臉上的水，走到陽臺，看着城市裏的萬家燈火，腦海中依然迴盪着女兒的話，聲聲控訴，讓他無地自容。
方愛蓮怎麼想的暫且不論，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顧悠悠，居然會用她爸的救命之恩逼迫女兒這麼久。
小時候的明月是多麼活潑開朗，哪像現在眼神空洞，面無表情，那麼好的孩子居然得病，而心理上的疾病比身體上的疾病更難治癒。
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滾落。
顧童死的時候顧悠悠剛上初中，十幾歲的孩子，哪有這麼多的心眼，難道這一切全部來自於方愛蓮的暗示？
曹方正背心冒出冷汗，這一刻，他毫不懷疑方愛蓮是別有用心的，難道她恨自己害了顧童，有心要報復？
能開公司做生意，他本身也是頭腦靈活，夠聰明的人，只是一直被方愛蓮母女示弱，矇蔽了雙眼。
如今仔細回憶，心中愈發冰涼，顧童救人應該是本能，自己出於愧疚報恩，卻不能成爲她們把他玩弄於鼓掌的理由。
顧童算不上多聰明卻勝在老實肯幹，即便他活着，最多是公司的老員工，自己能分點股份給他，他再拼命工作，賺的錢也不可能讓那對母女過上如今的好日子。
她們卻不知足，用示弱當武器，讓他軟了心腸，間接的害慘了自己的妻女。
曹方正承認自己是罪魁禍首，可那對母女的小心機也起到關鍵作用。
現在他不但沒心思報恩，反而恨上了，對她們的安排要重新考慮了。
平復心情，曹方正若無其事回房，何瑞秋還沉迷電視劇，完全不知身旁男人是如何愧疚和悔恨。
妻子看電視時而讚歎，時而大笑，曹方正柔聲道，“電視真的那麼好看嗎？”
何瑞秋立刻來了興致，講起電視上的情節，“你看看這霸道總裁，在外面運籌帷幄，十分威風，到家就像個二傻子，被幾個女人哄得團團轉，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