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背地哀聲嘆氣，被趙二林注意到了，“娘怎麼老嘆氣，可是哪裏不舒服？”
“娘沒事！”明月欲言又止。
“那您爲什麼嘆氣？”二林追問。
“一眨眼，二林也長大了，娘心裏藏不住事，就和你說說吧！”
“娘是大人，本該我去掙錢養活你們，可我這身子不中用，讓你大哥早早負擔起養家的重擔，娘實在不忍啊！”
“娘是爲了我們才累垮身子的，兒子會幫大哥的，家裏的事娘別操心了！”趙二林寬慰道。
“你不懂啊！”明月苦笑，“先生誇你大哥學習好，將來能出人頭地，可如今家裏又多口人喫飯！”
“大兒要操心錢的事，娘擔心他分心，你們哥仨讀書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加上要租房，日常嚼頭，偏偏娘啥事也幫不上，唉，我活着有什麼用，不如死了算！”
慈母懊悔自責，趙二林也皺眉。
大哥拿錢投在雜貨鋪，每月喫利息，只夠一家溫飽，他們弟兄還要抄書掙錢。
家裏的確不富裕，又想到順娘妹妹瘦弱，要給她補充營養，處處要花錢。
以前竟沒注意到大哥的擔子這麼重，暗暗自責。
明月繼續說道，“你大哥要養活一大家子，還要讀書，娘真怕他熬壞了身子！”
“我不讀書了，回雜貨鋪做夥計，以後我掙錢養家！”趙二林深思熟慮，嚴肅開口。
“和大哥比，我真不是讀書的材料，識字會算就行，足夠當夥計了！”
明月似乎被嚇着了，“不讀書了，可你還小！”
“我不小了，雜貨鋪掌櫃一直誇我機靈，如今我識字還會算數，他一定會重用我的！”趙二林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好。
“娘，順娘妹妹那麼瘦弱，又沒有衣服，兒子想掙錢給她買。”他也惦記童養媳的事。
“傻小子，娘是開玩笑的！”明月笑道，“順娘是好的，做兒媳娘也高興，可她是買來的，你大哥以後要做大官的，不能配鄉下姑娘！”
二林脫口而出，“那就給我當媳婦！”
“那你可想清楚，日後你哥發達了，你可以娶門戶好的姑娘，順孃的身份不配的。”明月勸道。
“我又不是大哥，雜貨鋪的夥計和順娘正相配！”趙二林表明心跡。
“唉！娘隨口一句玩笑話，你們竟當真了，你大哥也有意，老三更是天天纏着順娘，她只有一個，給誰是好啊！”左右爲難。
“三弟還小，大哥是讀書人，我最合適！”平常不聲不響的趙二林，口才可以啊！
“你們都還小，等以後再說吧！”明月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趙二林知道孃的性情，又問道，“娘同意我去當夥計嗎？”
“我做不了主，跟你哥說吧！”明月繼續一副毫無主見的樣子。
喫晚飯時，趙二林說起自己準備退學去做夥計，趙一林皺眉，“別胡鬧了，家裏有錢供你讀書！”
“大哥，我已經長大，該和你一起分擔了，弟弟不是那塊料，何必浪費錢呢！”二林堅持。
“唉，都怪娘不好！隔壁王大嬸幫人漿洗衣服都能供孩子讀書，我明天也跟她一起做！”明月虛弱道。
一直沉默的胡順娘擡頭，雙眼通紅淚眼盈盈，羞愧道，“都是我不好，買了我耽誤二哥，三弟的學業，我去找活幹，以後我來供養你們！”
她一哭，三個崽子都心疼了，齊聲安慰。
明月嘆道，“可惜娘只會打絡子，攢不下錢來，順娘會嗎？”
胡順娘淚珠滾滾，越發羞愧，“我，我在鄉下沒學過，我會努力學的，娘教我吧！”
“娘也不會啊！”明月遺憾道，“聽說技藝高超的繡娘一個人都能養活全家呢，真羨慕那樣的手藝呀！”
女主眼睛一亮，“我去做繡娘，以後我來養家！”
趙一林咳嗽一聲，“你們就別操心錢的事了，該幹啥幹啥，你倆好好讀書，順娘在家養着，日常陪娘說話就行了！”
“大兒！讀書很費錢的，等將來去考科考，還要攢盤纏，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咱們不能坐喫山空，該想法子掙錢了！”明月提醒。
趙一林何嘗沒想過，可他的本錢太少，盈餘有限。
見他皺眉，明月又說道，“罷了，大兒有能耐，是娘瞎操心了！”
“不過順娘有興趣學刺繡，應該支持，有一門手藝將來也好嫁人呀！”
趙三林還惦記童養媳的事呢，立刻嚷嚷道，“我娶順娘姐姐，不要她學手藝，我可以養活她！”
明月調侃道，“這樣小就惦記娶媳婦了！那你說說，想怎麼掙錢養活媳婦！”
“我去做廚子，四海酒樓正好招學徒，我明天就去報名！”趙三林得意道。
“如意秀坊在招繡娘，順娘妹妹想學，我可以陪你去試試！”趙二林看向女主。
“多謝二哥！”胡順娘挺激動，暗暗發誓要學本事報恩。
“一個個都爭着要掙錢！”明月滿臉欣慰，“你們都是好孩子！”
“往日家裏有事都由大兒做主，今日娘也拍一回板！”明月正色道。
“我問過先生了，你們仨只有一林是讀書的料，你倆能識字會算數夠用了，不想讀就下來吧！”
“老二去雜貨鋪當夥計，老三做飯最好喫，去酒樓當學徒，順娘學刺繡，齊心協力供養一林，等他將來高中，咱們就能享福了。”
趙一林還在猶豫，其他人全票通過。
“大兒，你是全家的指望，從今往後你就一門心思讀書，其他事都不必管了！”老母親難得態度強硬。
趙一林終於默認了。
二林回雜貨鋪做夥計，三林成功當上酒樓學徒。
女主沒有基礎，被花錢送去學刺繡，她再次感動哭了。
娘願意花錢讓她學手藝，必須儘快把手藝學成，努力掙錢給家裏減輕負擔，沒日沒夜練習着。
小的們比以前更忙了，鑑於老母親常年眩暈，幾人還要得空分擔家務。
明月依然是大閒人，打絡子的速度，從以前四五天才打一根，變成兩三天打上一根，表示她也在積極爲家裏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