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只是爲了我自己日後不被這場仇殺波及,我也要爲二師叔善後。再者,醫谷其實也已主動做出了讓步,願意爲了平息這場仇怨廝殺而破例第一次主動將一個從未犯過門規的弟子除名,用她一人的性命來避免醫谷的一衆弟子日後必須爲了遵守門規而要不惜一切代價地爲二師叔復仇。你應該也不想看到這樣的連帶後果吧
“所以,醫谷的這份好意,你最好還是領了。否則,就算只是爲了自保,你首先會遇到的第一個醫谷的敵人,就會是我但你卻已註定了這一生都不能傷害我分毫。如此一來,你覺得面對我這個敵人,你該如何是好你可千萬不要天真的以爲,我不會爲了要阻止你而主動傷害你、或是傷害我自己。這個險,你冒不起”
“陛下,你還是相信高二小姐說的吧。”左義的一句語氣淡然的插話,無疑是給高冉剛纔的警告添了最後一把火,將季沐青心裏的確猶存的最後一點僥倖給燒成了灰燼。
而一旁見他們兩人這般詭異的互動,高冉心下更覺不詳不是怕季沐青可能會對她不利,而是怕他會對左義不利若她沒料錯的話,很可能昨夜左義回去後就與季沐青達成了某種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的協議,才換來了季沐青對他的如此信任而至於究竟要用怎樣的代價才能換來季沐青的這等信任,換來他願意暫時容忍左義的從旁協助,還能對他的話如此看重儘管高冉並不希望自己的料想會是真的,但卻也不能否認,那樣的代價的確纔是最有分量的
“蕉皇請放心,我知你爲難,也知此事牽連重大,所以我保證三日內必會將二師叔的屍首帶回,讓你對他們有所交代。
“但也請你切記,二師叔的身份,不僅只是你們季氏的皇戚,還是我們醫谷的弟子。所以,無論是爲了維護你們皇族的顏面,還是爲了不冒犯到我們醫谷的顏面,我奉勸你,無論對她有多仇恨,你也決不能作出任何辱屍的行徑來否則,即便我不追究,其他醫谷的弟子也勢必不會放過你
“我好心提醒你,一旦你被醫谷盯上了,那就算是眼下勢力最強的天閣,也難保住你的性命。
“世人只知醫谷素來行事特立獨行、我行我素,卻從來不知,他們對醫谷的那些所謂的瞭解更多的不過只是他們自己的臆想而已。因爲醫谷相較於他們實在是太不同了,而這種不同又令他們又懼又恨,卻又無力改變不是想着改變他們自己,而是想着如何改變醫谷
“然而,身爲醫谷的弟子,我卻可以代表醫谷告訴你,那些盛傳於世的流言蜚語,幾乎都是世人自己對醫谷的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他們的恐懼是他們自己想象出來的,並非真的是醫谷造成的。而事實上,真正遭遇醫谷毒手的,自醫谷立派起至今,其實也沒幾人。
“醫谷素來不過是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信條,只想過我們自己的生活。而至於你們如何想、如何做,其實只要你們不妨礙到我們,我們也不會主動去傷害你們。
“只不過,礙於如今的這個世道,我們若想繼續獨善其身,那也就只能是適度的入鄉隨俗了:若不讓世人知曉醫谷確實具備着可以輕易除掉任何盯上的人或勢力的能耐,那世人是決不會因心生畏懼而知趣地不敢再輕易冒犯、甚至妨礙我們的。
“所以,即便撇開二師叔與上任蕉皇之間的那些恩怨,若只是從醫谷自己的立場去想,其實醫谷之所以願意縱容我二師叔復仇,不僅是爲了了卻她自己的夙願,還是醫谷想要藉此機會來向世人宣告:哪怕得罪醫谷的是一國之君,他也依舊要爲自己對醫谷的冒犯付出相應、甚至是數倍的代價
“醫谷之所以不想與你們朝廷大動干戈,不過是想要點到即止,令你們、令世人都看清楚了:我們要的不過只是過我們自己的生活,你們不妨礙我們,我們便不會主動傷害你們;但若是你們先傷害了我們比如像我二師叔那樣,那即便是一國之君,也遲早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相應、甚至數倍的代價
“這,纔是醫谷之所以要縱容我二師叔復仇、之後又迫使我必須爲之善後的真正目的。
“蕉皇,凡事以大局爲重。上一輩的恩怨,就讓它在上一輩了結吧。你我真正該做的,是謹記教訓,並好好着眼於當下及可預見的將來。但若是你聽不進我的勸告,那我既能助你成就大業,亦能毀了你。
“再有,像我這樣有着複雜背景的弟子,在醫谷絕非少數,而我們也早已註定了這一生都必須與醫谷緊密相連、不可分割。所以,若你膽敢與醫谷爲敵,那我們爲了自保,也會不惜餘力地保護醫谷。
“你確定,僅憑你自己、或是蕉國朝廷的全部力量,就真能對付得了我、我們、還有我們身後實則是包括了你們蕉國在內的幾國近乎所有大勢力的聯合之力嗎而即便是這樣的我們,卻還只是你企圖進犯醫谷所必須戰勝的第一關而已。
“如此,你還確定要與醫谷爲敵嗎”
聽到這兒,季沐青臉色早已蒼白,他知道高冉並非是在恐嚇他,她說的真的都是事實。但也正因他相信那些都是事實,他才更覺無力。良久,他才勉強冷笑道:“這麼說,我是無可選擇了”
“嗯。你本來就無可選擇。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我現在是讓你認清了這一事實。不過,你也並不孤單,因爲我也是無可選擇啊。咱倆其實也是同命相連,誰也不比誰好。所以啊,你就別爲難我了,否則,別說我這一關你就已經過不了了,就算你能過,我後面還有好幾個比我更強大的人及其背後的勢力擋在那兒呢。而你還得真都過得去了,纔算真正挺過了第一關。只是第一關。你啊,還是不要這麼想不開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季沐青聽後,突然就莫名笑了起來。
雖聽不出情緒,卻令人倍覺涼滲至心這與那日他被逼服下同心蠱時發出的那陣莫名笑聲所帶給高冉的感覺,竟意外地重合了。
儘管季沐青之後再沒說什麼,就徑直起身離開。而左義也即刻隨他一起離開,並未給高冉任何能與他單獨多談片刻的機會,但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高冉心裏卻已明瞭:季沐青決計不敢再生妄念;而他與左義之間也定有什麼不能讓她知曉的祕密,且還是十分不詳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