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一瞬間山洞內氣氛變得非常沉悶,嘴上都不說,但心裏都明白,這樣下去,早晚撐不下去。再怎麼突破極限,再如何堅韌的毅力,人畢竟是人。
有生以來最強烈的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酣戰之時不會想太多,怕的反而是安靜下來的戰後反思,而更可怕的是明天還要繼續這樣的戰鬥。
不光如此,幕後黑手明顯也開始越來越不耐煩。從武器附魔,到武器盔甲全附魔,參與力度開始一步步加大,從他能輕鬆把一大羣山賊變羊這種手段,他的底牌還有很多。這樣下去不行!要破局!必須破局!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睡吧,”凱文開口,“我和鸚鵡站崗。”
“這……”斯達特和格雷都非常驚訝,“兩個人怎麼戰的過來?”
凱文乾笑:“其實主要還是鸚鵡來站,我就辦點小事。完了我也睡了。”
“你不會還要種菜吧?”斯達特調侃。
凱文只是搖搖頭:“你們先睡。我要幹活了。”
斯達特和格雷也真的沒客氣,躺下就睡着。戰鬥如此疲勞,別說躺着,站着都能睡着。鸚鵡飛到凱文身邊:“長官,你也去睡吧,我白天沒什麼事情,我一個站崗就行。”
凱文轉頭,摸摸她的頭:“我還有活要幹,你先去休息,到差不多我叫你。”
“是,長官。”鸚鵡非常聽話,當即就飛到角落休息去了。
凱文獨自一人頂着極度疲勞的身體,又幹了兩個小時的活,反覆確認無誤之後,終於叫醒鸚鵡。
“長官。”鸚鵡當即飛到凱文肩膀上。
凱文攤坐在地上,小聲開口:“明天你的任務非常之關鍵,可以說如何破局,就看你了。”
鸚鵡站得筆直,認真聽講。
“這場戰鬥真正可怕的對手,在幕後。但即便他人在幕後,我也不是沒有辦法找到他,”凱文的聲音十分虛弱,“我們山丘隔壁也有一座山丘,相對位置不遠。是觀測戰鬥的絕佳場地,幕後黑手雖然似乎有貓頭鷹等使魔,但雙眼觀看終究是最方便快捷的。”
“這邊常年大霧,看不真切,但中午有三個小時的霧散時間,”凱文揉了揉太陽穴,“幕後黑手必然會在那邊觀戰,這邊除了我們也沒有別的敵人,他應該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幹。”
“我的投石車擁有遠程點殺將領的本事,剛剛我已經把投石車地釘拔出,並用繩索固定,系的是活結。到時候,只需要拉開活結投石車便滑出山洞,屆時我來投石,你抓住石彈微調空中軌跡,務必命中對方!必須擊殺對方!”
“時間大約在中午之前,或者傍晚之前兩個。中午有3個小時霧氣會消散,視野最好,但我們不可能在此時投石,這太明顯了,對方是高手,必能閃過。但濃霧之時我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如果他不在,那我們就不只是計劃暴露這麼簡單。所以只有兩個時間段最合適,即濃霧散去之前的一瞬間,和濃霧起來的一瞬間。”凱文身體明顯非常疲勞,但還是堅持解釋清楚。
鸚鵡問:“要不我先埋伏在那邊樹上?我一隻鳥很容易埋伏的。”
“其中後面一個時間點爲最佳,對方觀戰三個小時之後,也相對無聊,相對麻痹大意。但這也要看我們明天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看情況而定,”凱文嘆息一聲,“但即便在霧氣濃郁之時,整個投石車拉出來這麼大的聲音,也必然察覺,到時候需要弄點其他事情來吸引他注意力,這個由我來做。你可以放心。”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你失手。對方必然更加瘋狂的報復我們,而且你可能也回不來了。退一步說,即使對方不報復我們,我的投石車是通過驢拉絞盤才能升起配重,驢都被吃了。所以也只有一發。”凱文一通說完,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是,長官,保證完成任務。”鸚鵡鄭重回答。
凱文有些詫異的睜開眼睛,看不出鸚鵡的表情,只是覺得她很嚴肅。“你怕死嗎?”凱文忍不住問。
“我不怕死!”鸚鵡回答,“我們是嚴格訓練出來的軍鳥,以服從命令爲最高指令,不怕犧牲,也以犧牲戰場上爲我們的榮耀,我……”
鸚鵡不說下去,因爲她突然發現,凱文已經睡着了。不去吵醒她的長官,靜靜的來到山洞口,認真站崗。
清晨時分,凱文三人已經很準時的醒來,即便再怎麼艱苦勞累,也已經形成一個習慣。爬起來之時,只感覺全身痠痛,凱文覺得胸口開始隱隱作痛,不免有一種自己時日無多的感覺。
“我感覺我的手好像拿不住東西了。”格雷試圖抓劍,但抓了兩次,手還是一抖,劍滑落在地上。
“把劍綁手上吧。”凱文回答,“選把比較新的。”說話間,自己也找來布條,手腳無力用牙咬,繫個布條也相當喫力。
“我們……要寫遺書嗎?”格雷猶豫很久,纔開口問一句。
“不用,”凱文笑了笑,“因爲寫遺書也送不出去,寫了也是白寫。”
“唉!”格雷嘆息。
“今天的戰術和昨天不同,”凱文開始把昨天和鸚鵡說過的話再重複了一邊,不過最後追加了一些,“投石過後,大妹子,你不論成功還是不成功,都馬上朝丘陵地帶外飛去。救兵就靠你來搬回來了。”
“是!長官!”鸚鵡翅膀一橫,敬了個禮。
山丘下又是一片嘈雜聲,第七天,第十二次進攻開始!和昨天一模一樣的配置,一模一樣的附魔手法,山賊經過多次戰鬥之後,也變得經驗豐富,開始越來越難纏。
羅伯斯此時獨自一人來到傍邊的山丘頂上,這裏的確是最佳的觀察地點。此時霧氣還濃郁,但還是能看到一些影子。戰鬥聲,叫罵聲,和凱文他們的互相鼓舞聲不斷傳來。不時還能聽到一些雞湯故事,比如某個女人爲了活命,抓着他男友的手不放,吊在懸崖上幾天幾夜的故事。並類比說這個女人都可以,我們當然更強。
羅伯斯笑了笑,他當然記得昨天這個故事似乎是另一個版本。這算是在戰場上的幽默?還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氣度?亦或是習慣性的
吐槽?這種樂天派的人其實也相當難得,可惜早晚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