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少年帝國 >賈去晁來篇
    劉揖死後,賈誼從此傷心欲絕,長年淚流。荷包網淚水彷彿就如他的生命之水,流了一年多的淚水,賈誼的生命終於也枯竭了。33歲的賈誼在抑鬱中離世…

    賈誼之死,無論是對劉恆或是漢朝,都是一筆精神財富的巨大損失!在漢初,再也找不到一個像賈誼這般見識高遠、才氣貫世的天才思想家和政論家。賈誼的很多思想,都對漢朝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抑商揚農;禁止私人鑄錢,主張歸國家統一管理;採取切蛋糕分法,削弱封國勢力,保持國家穩定…哪一個對國家的發展不是有利的?當然了,賈誼也對劉恆提出過差勁的意見,那就是主張廢除和親政策,對匈奴作戰。甚至還信誓旦旦地說:只要讓他帶兵打匈奴,肯定不辱使命,把留在匈奴的漢奸通通抓回來治罪!

    賈誼這個牛吹得過頭了。幸好,劉恆沒有采納…

    關於賈誼的早逝,從漢初的司馬遷開始,便有後世多少文人替他婉惜。有詩爲證:

    少年倜儻廊廟才,壯志未酬事堪哀。胸羅文章兵百萬,膽照華國樹千臺。雄英無計傾聖主,高節終竟受疑猜。千古同惜長沙傅,空白汨羅步塵埃——**《七律詠賈誼》

    話說回來,關於天才早逝,似已構成世界文化史上一道獨特的景象,甚至有科學家、醫學家就此做過專題研究。他們認爲,天才之所在厲害,關鍵在於過度開採大腦蘊藏資源。大腦的積極活動,需強有力的心臟和腦血管來完成。而天才在進行創造性極強的思維活動中,經常使用到大腦中常人用不到的部分,他們大腦所需的供血量就比常人要大得多,所以天才們的心臟就長期處於一種超負荷的運轉中,這必將大大損害他們的健康,致使許多英才英年早逝…

    事實上,賈誼之死並非因爲以上所說的進行超負荷工作而過勞死,準確地說:他屬於抑鬱死!在論證到底是誰殺死了天才賈誼上,我們發現,有幾個不可缺少的因素。

    首先是不可測的命運,那就是梁懷王劉揖的意外騎馬摔死。

    再看打壓賈誼的兩批人:一批爲周勃、灌嬰等人;一批爲鄧通。當初項羽輸給了劉邦,是虎豹輸給了羣狼;賈誼輸給了周勃、灌嬰、鄧通,則是鴻鵠輸給了羣狼和麻雀;周勃和灌嬰屬於兇猛的狼羣,鄧通屬於吱吱之麻雀!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話講的不僅僅是一個生物現象,更屬於社會心理學範疇。如從後者研究,就會發現:賈誼這等天才,無論是和周勃們,還是鄧通們,都不能類聚到一起。他們共屬一個生物圈,一旦擠進一個異類,必須羣而攻之。也就是說:如你要進入羣狼,你首先得是一隻狼;要進麻雀窩,你首先得變成一隻小麻雀。

    但賈誼不屬於草原,不更不屬於枝頭,他只屬於天上!他是天才,是高高在上的鴻鵠,所以他註定是孤獨、寂寞,甚至是無助的。一旦落在地上,受到傷害更是必然的!

    最後導致賈誼之死的,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這個人就是漢文帝劉恆!有一種愛,叫做明明知道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劉恆和賈誼的政治關係也許正是如此。賈誼愛劉恆,勝過劉恆愛賈誼。然而世間最悲痛的不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不在一起的原因竟是由外人騷擾而造成的。

    因周勃們騷擾,劉恆疏遠了賈誼;因鄧通的阻攔,賈誼繼續臭老九的生涯。難道說:劉恆心裏就沒有一個可堅持的準則嗎?事實是:劉恆不但知道自己爲什麼拋棄賈誼,且知道爲什麼要拋棄。

    說白了,皇帝也不是好乾的。別看他整天高高在上,其實很多時候,他就像走在鋼絲上的猴子,必須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地尋找平衡點。所以說:劉恆不停地冷落賈誼,先偏向了周勃,後又偏向了鄧通,都是站在鋼絲上尋找平衡點的結果。

    這就是政治,猶如男女交歡,卻又不講太多感情!

    賈誼的隔代同伴屈原曾在《離騷》中嘆息“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屈原總是以美人自喻,天才配賢君猶如美人配香草。賈誼也像到處招惹人而又不得寵的美人,唯有獨守空房,在命運的歲月裏任容顏衰老,抑鬱寡歡,最終被從窗前飛過的那片黃葉勾走了魂兒…

    讓漢朝人憂心忡忡的匈奴狼災,終於降臨這片黃色的土地!梁懷王劉揖墜馬而死的同月,匈奴騎兵開始入侵隴西郡郡治狄道,不斷攻擊搶劫。

    漢朝人並不知道:這僅僅是老上單于的試搶演習、未來大規模入寇的開始!不過,還是有人看出匈奴將有大動作的跡象。這個人,就是太子劉啓的智囊:晁錯。

    晁錯,平生爲人剛正苛刻。早年隨某大師學習申不害、商鞅的刑法之學,通曉典籍,因此被提爲太常掌故。後來,劉恆發現滿朝無人治《尚書》,又聽說齊國有一叫伏勝的人是舊秦時代的博士。秦始皇焚書時,他把一部《尚書》藏於牆壁之中。直等到漢朝建立、漢惠帝廢除書禁,伏勝才得以毀壁取書。但因年深日久,原書大半已損毀,只剩下29篇殘簡,於是伏勝就開始在齊地教授《尚書》,以後靠治《尚書》喫飯(後來漢武帝時期,魯恭王劉餘又在孔子舊宅的孔壁中得到29篇《尚書》殘篇,合成58篇,由孔子的十二世孫孔安國考訂箋註後,流傳後世)

    但伏老先生目前已九十多高齡,要想徵召他入朝,實在是有些爲難老人家。於是劉恆決定:讓太常派人去跟班學習。太常領導一眼就瞧上了晁錯,派他去齊國留學。晁錯從齊國留學畢業後回到長安,果然是個鍍過金的人,滿嘴跑的都是《尚書》。正所謂物以稀爲貴,晁錯因此被劉恆提爲太子舍人、門大夫,後又遷爲博士。

    博士晁錯除博採各家之長外,還有一個特長,那就是策論。我們知道:策論是賈誼的絕手活。如賈誼說他自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現在賈誼死後,晁錯如說他自己第二,一樣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我們找不到賈誼和晁錯的交往片段,但縱觀晁錯的一生,他的諸多思想仍擺不脫賈誼的影子。最明顯的地方就是:都主張重農主義、弱諸侯主義。兩人不同的是:面對北方來勢洶洶的匈奴,晁錯沒像賈誼那樣跳起來喊打,而是提出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的建議。

    晁錯先上了第一篇奏章《言兵事疏》,指出用兵大旨在得地形、卒服習、器用利三事。地形有高下的區別,匈奴善山戰、中原善野戰;士卒有強弱的分別,選練必精良、操演必純熟,毋輕舉而致敗;器械有利鈍的區別,勁弩長戟利遠、堅甲利刃利近,貴因時而制宜。再指出匈奴有長技三:中原之馬弗與、中原之騎弗與、中原之人弗與;而中原有長技五:匈奴之衆易撓亂、匈奴之弓弗能格、匈奴之兵弗能當、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匈奴之足弗能給。與匈奴作戰,應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最後提出以夷制夷的策略:使降胡、義渠、蠻夷等作爲前驅,結以恩信,賜以甲兵。險阻地區,就由這些外籍兵團出擊;平原地區,則由漢朝戰車兵團和弓箭進攻。兩者合一,互相支援,纔可構成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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