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少年帝國 >公孫拜相篇
    新任匈奴單于名喚伊稚斜:冒頓單于之孫、老上單于之子、軍臣單于之弟。荷包這是一個愛惹事,又會整人的主。是漢武大帝劉徹的平生大敵!估計是對劉徹收容軍臣單于的太子於單不滿?他一上任,就開始沒日沒夜地折騰漢朝邊境。夏天,伊稚斜單于率數萬匈奴騎兵殺入代郡,郡守恭友被殺,一千餘人被殺被俘。6月2日,劉徹的生母王太后去世。秋天,伊稚斜單于率匈奴騎兵再破邊塞,深入雁門郡,屠殺俘虜一千餘人而去。秋天,劉徹下旨:罷西夷、獨置南夷。在夜郎設置兩縣、一都尉,犍爲郡要能夠自保,他日朕還要在這裏通西域呢!而把剩下的所有精力用來建設西北方的朔方郡,因那裏是對匈作戰的最前沿!第二個被汲黯掐紅起來的人是張湯。公孫弘早年學過法律,張湯也是學法律專業出身,所以公孫弘對張湯比較欣賞。兩人一拍即合,意氣相投,成爲了好同事。張湯做官之道,簡直就是公孫弘的一個翻版:要想升官,首先將專業知識搞紮實。更主要的還有:一切順從皇帝的旨意辦事。一旦案子有疑點,張湯必先探察上意。上意從輕便輕予發落、上意從重便重加鍛鍊,總教劉徹沒有話說,便算判決得宜,可馬屁總有拍到馬腳上的時候。有一次張湯判案,便遭漢武帝駁斥。張湯急忙召集屬吏,重新改判,可仍被皇帝再次批駁下來,弄得張湯及其屬吏忐忑不安、莫名其妙。正當他們束手無策之時,突然有一叫倪寬的人給張湯獻上了第三份判決的草稿,張湯將其寫成上奏,呈報上去,果然劉徹大喜,批示照辦。張湯馬上將倪寬召來,任爲奏讞掾。並開始愈重文人,廣交賓客。所有親戚故舊,凡有一長可取,無不照顧。所以張湯此人性雖深刻,聲譽卻佳。與公孫弘兩人更是莫逆。弘稱湯有才、湯稱弘有學,互相推美,標榜朝堂。本年,劉徹便將中大夫張湯提拔爲九卿之一的廷尉。當公孫弘和張湯不知道在哪個旮旯混的時候,汲黯早就當了都尉,位於卿位。沒想到公孫弘都七老八十了,升官就像坐直升飛機一樣,追都追不上。這是很讓汲黯納悶的地方,也是他之所以有事沒事要掐公孫弘的原因之一。可現在倒好,自己原地不動很多年了,竟又竄上一個張湯。況且汲黯對張湯不是一般的不順眼,而是特別的不順眼!汲黯的專業是黃老之學,主張少折騰,多省心。所以儘管他做的工作與法律沾邊,但從不亂改。偏偏是這個張湯,亂了漢朝將近百年的**,改得苛刻深奧,亂七八糟。不爽,真的很不爽。如文景二帝地下有知,肯定會跳出來扒了張湯的皮。不過沒關係,用不着麻煩先帝和先先帝父子了,讓我汲黯來吧!於是,又一次上朝的時候,汲黯就跳出來和張湯掐架了。在劉徹面前大罵張湯“聽說你將漢法改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你以爲讓監獄裝滿囚犯,就是好的法律嗎?本來祖宗**好好的,你竟爲了成就自己的升官夢,將高皇帝定下的規矩搞得一塌糊塗。我告訴你張湯:你這個做法,於國於己都是無益。你就等着斷子絕孫吧”汲黯這話罵得又狠又毒。然而張湯也不是好惹的。他從容地對汲黯說“公如不服,可以廷辯”辯就辯,誰怕誰?汲黯要的就是這句話。之前他想死嗑公孫弘,沒想到公孫弘根本就不接招。既張湯不怕死嗑,那就奉陪到底!但汲黯馬上發現自己又輸了。這次輸是真的輸在口才不如人。汲黯的辯論風格總是慷慨激昂,大道理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張湯的風格猶如小溪匯流,深究法理。有理不在聲高,黃老學徒還是搞不掂法律專家,汲黯輸了。輸了,但不等於汲黯認輸。最後汲黯又跳起來罵張湯“你這人真不可理喻,不信就等着瞧吧”張湯笑了。那就等着瞧好了。最後,汲黯瞧到了什麼?張湯又升官了!這是後話。元朔4年(BC125)夏天,匈奴騎兵又分三路大舉入侵代、定襄、上3郡,每路各三萬騎,屠殺俘虜數千人而去。元朔5年(BC125)冬天,公孫弘迎來人生最得意的歲月。11月5日,劉徹將薛澤免相,御史大夫公孫弘老步一躍,成爲當朝丞相。是年,公孫弘77歲。讓人驚奇的事還在後頭。劉徹覺得公孫弘好像還缺了什麼?想了半天猛然想起:漢朝自開國以來,坐上丞相位的,都是有侯爵身份的,唯獨平民老頭公孫弘缺了這一個要命的東西。公孫弘沒侯爵事小,可皇帝的面子事大。我這麼一個講究排場,闊氣十足的皇帝,怎能讓丞相落得個寒酸命呢?於是,劉徹馬上想到:是不是給公孫弘封個侯,將他與歷任丞相的地位拉平呢?可我們知道:漢朝封侯的規矩是很嚴格的。如你不是劉氏親族,又沒什麼功勞,那麼拜官可以,封侯免談。當初漢景帝劉啓想封自己幾個舅舅爲侯,丞相周亞夫便死命不同意。不過自從文景兩父子都封外戚爲侯後,這也成了漢朝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外戚,只要不是傻瓜笨蛋,都可以封侯。可人家畢竟是外戚,與皇家有親,閒人也說不得。要想給公孫弘封侯,得找個什麼藉口呢?這事當然難不倒劉徹。劉徹馬上下了一道詔“自朕登基,就不拘一格降人才。武將文臣,能者即上,封侯加爵沒什麼不可以的”於是,劉徹打着不拘一格的大旗,很順利地封公孫弘爲平津侯,食邑650戶。劉徹此舉創造了一個神話:丞相封侯,自公孫弘始!一句話,公孫弘真的賺大了!既爲侯,當然有錢可以養閒人了。從此,公孫弘開始附庸風雅,招買賓客。所謂賓客無非兩種:幫忙和幫閒。幫忙就是出謀劃策,幫閒就是吹牛拍馬。這幫沒有白啃公孫弘糧食的人,每天就是聚會討論提案,彙總成文。於是公孫弘就享現成的,直接送到劉徹面前,呈報現奏。公孫弘養客,劉徹手裏也養一羣客。公孫弘門下那幫客名不見經傳,那叫小客;劉徹手裏那幫人名震天下,那叫大客。劉徹爲什麼要養這幫大客?目的就是建立內朝,制約相權。如皇帝凡事聽丞相的,君權可能就會旁落。劉徹當然不能眼睜睜看着公孫弘將相權做大。所以每當公孫弘將提案交上來時,劉徹總要安排身邊一兩個人跳起來跟公孫弘辯論。之前,公孫弘已領教過朱買臣的厲害。最近他又嚐到另一個牛人的厲害:吾丘壽王。不管朱買臣還是吾丘壽王,每次劉徹身邊這羣高級顧問站出來,公孫弘都得服輸。服輸是應該的,也是正常的。這不僅僅是口才問題,更是爲官之道。我們有理由懷疑公孫弘。他在很多關鍵問題上是貌似較真,事實上卻從沒跟皇帝較過什麼真。但除皇帝外,對於其他人,公孫弘都可以較真。前面已有一個主父偃爲證,估計主父偃被人整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次公孫弘又準備跟兩個人較真:一個是久違的董仲舒、另一個是前面一直鬥得猛烈的汲黯老先生!董仲舒怎麼惹上了公孫弘?這事說來話來。董仲舒不但惹上了公孫弘,甚至還惹上了公孫弘的敵人主父偃。這三個人爲什麼互相掐架,不分你我呢?在我看來,問題就出在他們的行業競爭上!董仲舒是怎麼發家的?治《春秋》;主父偃是怎麼發跡的?亦治《春秋》;那麼公孫弘呢?還是治《春秋》。那麼,此三人,誰的專業更厲害呢?當然是董仲舒!董仲舒三年苦練,寫出蓋世祕籍《春秋繁露》。而主父偃和公孫弘則不見有祕籍,都是些不成體系的奏表。唯獨董仲舒,彷彿練成了降龍十八掌,自成一派,天下無敵。但任何武功都是有漏洞的。就是這本《春秋繁露》,讓董仲舒差點死在主父偃的手上。事情是這樣的:董仲舒治《春秋》,將它與陰陽家學說結成一體,發明了一個“天人合一”的陰陽預測學。他認爲:天地一切災異,都可在《春秋》裏找到根據。於是董仲舒在地方上當諸侯國相時實施這套理論,得心應手,從沒被懷疑過。董仲舒沒被懷疑,那是因小地方,人們見識短。如真到長安城這種大地方,就有可能漏餡了。果然,還真出問題了!有一年,遼東高廟及長陵高園的大殿發生火災,董仲舒聽說後,又手癢翻《春秋》找陰陽論據。結果寫了一通草稿,還沒交上去,主父偃就上門來偷了。主父偃私下拜見董仲舒,沒想到董仲舒就將沒發表的論文交給主父偃過目。主父偃看後心裏就笑了。他知道:現在是扳倒這個經學泰斗的時候了!於是,主父偃偷走了董仲舒的草稿,交給劉徹。劉徹一看,又召來一個人來看。這個人就是董仲舒的得意弟子呂步舒。劉徹問呂步舒“你覺得這篇論文寫得怎麼樣”呂步舒根本不知道這文章是師傅寫的,不由脫口而出“這是什麼狗屁文章,簡直是胡扯”主父偃笑了“對,就是胡扯,天有不測風雲,怎能都跟《春秋》胡扯到一塊呢”劉徹一聽就怒了。傳說中的經學大師,竟是個胡扯大師!於是劉徹下詔:替朕將董仲舒擒來,斬了!當然最後,董仲舒沒有被斬。因劉徹又將他赦免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從此天要打雷,地要大旱,都隨它去吧。董仲舒再也不敢說《春秋》可預測災異了。主父偃沒搞定董仲舒,他很意外。但他被公孫弘搞定了,更屬意外。董仲舒也覺得意外。不過仨死了一,還有倆。剩下的倆,就開始角鬥了。公孫弘搞掉主父偃,不是因他敬重董仲舒,更不是同情或可憐他。主要是主父偃目空一切,也欺負到公孫弘頭上來了。所謂敵不犯我,我不犯人;敵若犯我,我必犯人!董仲舒的學術水平,公孫弘是自知的。與之爭鋒,必恥無疑。問題是董仲舒卻坐不住,主動找公孫弘掐架來了。董仲舒認爲:公孫弘的學術水平遠不如他。憑什麼他就飛昇直上,位至公卿?而自己奮鬥多年,仍還在諸侯國之間奔走無門?弄了半天,董仲舒纔看清:公孫弘的升官祕密全在一張嘴上!於是心裏不舒服的董仲舒開始跳起來罵人了。罵人的話馬上傳到公孫弘耳裏“董先生罵你溜鬚拍馬,不學無術,你看怎麼辦”公孫弘眉頭一皺,心裏冷笑。剛剛差點被主父偃整得快死,你老董現在閒不住了?想跟我掐架,那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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