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郡裏幾方的人都有,混雜在一起,相互拖扯。
十多天之後,並郡傳來了消息,說是備州方面的戰事接連升級,一支軍隊追擊外寇,輕敵入伏,幾乎全軍覆沒,欒起擬與北方大戰,太原鎮將也不得不整軍備伍,以備不測,根本不可能調集邊軍南來。
消息推翻了劉啓的論斷,樊英花也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仍然覺得應該儘快奪取並郡。
鎮將一句整軍備武,盡奪郡兵
如果他接受長月的命令出兵野牙,並郡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住,可見並郡就是一道真空,只有利用並郡豪強,先奪了太原,才能安心。
她想往並郡撒官爵,撒金銀,好爲奪取並郡做準備,可是今非昔比,這些已非她所能,她也只能利用自己與壽陽縣豪強的關係,把自己組建的新軍駐紮到壽陽之外訓練。
紛亂的外界,平靜的牢房。
夜裏,劉啓聽到一陣響動,便坐了起來。正奇怪什麼聲音的時候,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來殺我的嗎”他一軲轆爬起來。就見趙過突然跑了他的牢門外,拿了一大串的鑰匙晃着開門,也扯着嗓子在喊:“劉啓我來救你來啦快起來,跟我走。”
劉阿立刻翻身起來,就聽趙過邊低頭開門,嘩啦啦地找鑰匙。
“你起來我來”沙通天大步走來說。
他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馬刀,等趙過讓開後猛地一揮,門鎖竟應聲而斷。
趙過來救他並不奇怪,可是竟然有沙通天在一旁,劉啓眼神一緊,呼出聲來:“沙通天”
走出牢房。
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掛在清澈的夜空,疏星陣列,天地之弦繃得讓人心發毛。夜風一緊,長街上空便飛揚着點點柳絮,在銀輝照耀下如同冬雪稀舞。
十數名騎士陰森森地壓在外面的街上。
沙通天的人在一側,四騎一馬,另一側是幾名一同回郡的軍士,五騎兩馬。
劉啓往自己人一側迎上去,眼前的騎士們認得分明,陳紹武,張奮青,張鐵頭,楊林,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一個一個叫着名字,到了最後一個跟前,卻是生了些,趙過就主動告訴他說:“馬裏得。”劉啓站在他身邊,拍了他的馬脖子一下,哈哈大笑說:“原來是你們呀。”他再看這些騎士,個個揹着斗笠,斜挎寶劍、馬刀,身形挺直,又笑。一身灰衣的陳紹武打旁邊送來一匹馬的繮繩,緊張地督促說:“快走,沙爺要接你走”
不及再猶豫,劉啓上了馬。
不管想沒想好,先跑爲上。
他們就排成一排,並肩前進,沙通天在一側的人不得不給他們讓道。
他們繼而開始奔縱,發出爽朗的笑聲,在無人的大街上嘯傲而過。
他扭過頭來,陰沉地笑道:“你知道呢”
這人不是他的手下,冷冷地瞥過來:“帶到主公那兒,主公少不了你賞賜。”“一隻虎”面露殺機,手握到長劍上,被沙通天一把抓住。沙通天拍拍“一隻虎”的胳膊,回到自己的戰馬邊,說了聲“走吧”,翻身上馬。
突然,劉啓想起什麼,猛地剎住急奔的馬勢。
隨即,趙過也猛“籲”一聲,大聲問他:“怎麼不快走”
他問:“去哪”
趙過嘿嘿一笑,小聲說:“小姐讓你去陽泉。”
劉啓壓低聲音問:“那陳紹武怎麼說沙通天要接我走”
趙過愣了一下。
再一回頭,沙通天已經從後面跟上來了,他們就繼續走。
幾人跑到城門邊,被意外放行,就到了城外。
他們離開野牙,一路在山間、河沃、樹林奔行,天快亮時宿在一個馬頭模樣的叢林坡上。這有大片的林子,大羣、大羣地的麻雀被他們驚炸,劉啓剛剛脫困,心情愉悅,找弓去打點野味,在附近收集點能喫的蘑菇和山筍。
他和趙過趟着草棵子游獵,從這個樹林趟到那個樹林。一隻野羊突然從樹後出來,對着他們撒了兩下蹄子,這才轉身逃走。兩人多想已經來不及了,一左一右地追趕,大聲地相互嚷。憤怒的野羊見以極高的速度也甩不掉見了獵人,終於開始往一面陡坡上跳躍。無論是山裏長大的趙過,還是更經驗的劉啓都知道,這是野羊的必殺技之一先衝上陡峭的高地,然後猛地用羚角往下撞。
“小心”提着尖樹的趙過弓起猿人一樣的姿勢,猛地跺腳,大聲提醒依然猛追羚羊身後的劉啓。
野羊果然猛地收了身子,用自己強健的腰力和腿力迴旋,速度幾乎沒有經過回落,就已經迅猛地撲了下來。
劉啓大喝一聲,看準它的身子還沒擺正的時候,一腳踩了下去。
野羊慘“咩”一聲,帶着煙塵倒地。
趙過大喜,猛地跑過去,對準就刺,解決了這隻愚蠢而暴躁的野羊後,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草叢裏大口地喘氣。
“小心得了喘病”劉啓提醒說,而自己則飛快地用嘴巴喝流出來的熱血,口裏卻含糊不清地感嘆這隻羊漂亮的皮毛,“真花亮,跟黃羚一樣漂亮。”
“噁心”趙過看得不忍,推了他一把說。
“補虛祛病,治傷補血,剛出牢房,補補身子。”劉啓擦了擦嘴巴,示意讓趙過學自己吮一口。
而趙過湊了一下頭,就皺了眉。
山林仍顯灰暗,不時有奇怪的聲音在樹梢上響。
走過的林路突然伸出一塊斷下的部分,下面傳來水聲。
這是難忍的誘惑,兩個人幾乎同時停下。
正要下去,他們聽到有人在說話。
一個聲音咆哮:“沙通天說好要帶他去備州。你說帶他去北邊。你什麼意思你要背叛主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