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在淺水裏站不穩,便在水邊坐着以玩當洗。

    當然,讓他老實的原因主要還是深處的河水冰涼入骨,只有岸邊的地方纔溫暖。得到跋涉所值的歡欣時刻,他忘情地嬉戲,心裏把一切都拋出腦海,最後在沙子下面翻出了一塊貝殼,悉心地洗起上面的泥沙,嘴巴里自得地唱:“小狗狗,乖乖爬,輕輕咬骨頭,旁邊有媽媽!”

    嗓兒脆脆,兒謠暖暖,乘風送遠。

    越走越近的姑娘們被童嗓砸過心坎,眼前好如浮現一景:肉嘟嘟的狗寶貝在耷耳大狗的眼底,用獠牙輕輕咬起肉骨頭,走上兩步,放下,看看,頓一頓,再咬下。此時,她們早丟了自嚇自的找事兒,生出心思去逗弄。

    兩個女子首先振着衣裳,放出銀鈴一樣的笑聲,丟了馬兒,撒着丫子往跟前走去。

    “沙,沙”不像風聲。“呵,呵”不像野鳥……。

    劉啓一下豎了耳朵,一回頭,斜裏已站了來逗的女人們,帶着假嚇唬的臉孔,猛地支棱一抖,驚叫了一聲,滾過淺水就往沙地裏跑。

    “嘿!往哪跑!”,“看你還跑。”隨着幾聲如這般有意的叫囂,女子們輕易就把短腿的劉啓包圍。

    她們是沒有以大欺小的羞恥心的,有的黑着臉叫“抓回去”,有的好言行騙,讓他來自己身邊。即使是最無害的小女孩,也看着姑姑,阿姨們堵了這個光屁股小孩而心癢癢,狗仗人勢地敲馬往裏跑,又催又喊地在邊上恐嚇。

    眼看深陷重圍!

    劉啓面對幾個吹鬍子瞪眼、假笑招手的女人緊張不過來,遇人踢嚷,最終自覺奏效,趁機偵知怎麼回事。

    安靜了一下,他這才發現一道道熱辣辣的目光在往自己身上投,看得人好不自在,一低頭,這才發覺自己一身水光光地暴露在許多陌生人前,差點羞掉眼淚。

    “別嚇住他了!”曾給小女孩手握的女子站在圈外,目光裏獨個充滿憐惜。

    劉啓立刻就留意到她了,見自己的警醒和愛理不理冷了女子們的心,忙趁她們回頭說話,稍微放鬆監視的機會溜到自己的衣服邊,氣急敗壞地拿起亂穿。正拉扯衣裳,他腦海裏突地一映,涌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們不會是拐小孩的吧?”

    爲首高大的藍衣女郎仍難想象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敢跑到這玩,也忍不住往前湊熱鬧。她把小馬上的小女孩抱下馬,放在地上,穿過一票隨從,走到跟前問:“巴娃兒!你怎麼來的?”

    劉啓兇惡地眥目撇嘴,衝着她用手猛一拍空氣。

    這不讓人靠近的舉動反成了對方眼裏的可愛,惹出一串笑聲。

    女郎見自己出馬也不行,只好回頭向有過婚姻的王芳草求援。

    王芳草自知缺乏手段,立刻衝着外圍的和氣女子喊:“我怕被他抓。倩兒行呢!快來!”

    在女子們和劉啓的目光裏,外圍停着的女子便牽了在身邊問來問去的小女孩,盈然走去,系在腰裏的飾物和金屬器叮噹作響。

    小女孩笑嘻嘻地掙着她的手,走過劉啓嘔心瀝血堆起的大沙包踢一腳,嘟囔句:“真醜!”

    劉啓鼻孔裏噴氣,嘴巴頓時努翹成壺。

    他雖然分不出計較的打算,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還口:“哦呵~!醜的,你蓋一蓋,找它住一住?”

    小女孩不知道劉啓心裏是怎麼輕蔑的,走過時還在回頭看沙堆,最終掙脫,轉到沙包前抱過沙堆頭上的沙龜卵。

    那名和氣的女子這就一人走到劉啓跟前,在藍衣女子身旁彎下腰,溫和地問劉啓:“你阿爸呢?!把你丟在這裏不管了?來給我看看。”

    這是極能讓孩子認同的憐惜話。

    劉啓早在心裏嘀咕過了,這下換去所有的不高興和害怕,用如同吃了蜂蜜的笑容欺騙說:“我阿爸去撒尿去了,一會就過來!”接着他又裝模作樣地衝着河岸喊:“阿爸!”看一圈人紛紛往自己的方向看去,他立刻撒腿就跑,邊跑邊在心裏叫:“阿媽的,倒大黴了,他們若逮上我會把我賣到哪裏去?還能見到阿爸和嬤嬤嗎?”

    涼意不斷在背上升起,饒是他這樣大膽的小子,也不敢想象與阿爸分開的將來。但他越是緊張越跑不快,很快被反應回來的女子逮住。

    這時,已經有女子翻了河堤,看有沒有解手的男人。

    證實那是一句謊言,王芳草確認說:“野孩子!正好逮回家做奴兒,過兩年就可以割草、放牛了!你們要不,都不要吧,我帶回去。”

    奴隸也是財富,這般可愛、機靈的小奴尚有點寵物的味道。

    不怎麼爲人的王芳草一提,無法擱洽的女子便有志在必得的爭心,而被惹出愛憐的也水漲傳高,堅定爭要的意思。

    很快,這在她們之間惹出相互合揀了錢似的爭論,是誰也不願意先讓步。

    叫倩兒的女子知道這是決定人命運的爭執,不由自主地往下看。

    她見到劉啓正擡頭看着這些大人們,一雙星星一樣轉在眼眶的眼珠流露出驚惶求乞之色,不由從自己的地位和遭遇上泛出幾分同情,心想:你能聽懂嗎?我知道你不是野孩子的,哪有這麼小的野孩子能光光溜溜跑在野地裏的?但有什麼用?只要她們願意,從你父母手裏奪來都可以。

    她低低地嘆息,很矛盾地擡頭,目光掃過這一羣母雞一樣不休的女子們,帶出嫌惡之色,不自覺地握了一下腰裏的短刀。

    在幾個論戰女子的大嚷中,王芳草已漸漸爭紅了眼。

    她一別過頭就看住章藍採,不依地大嚷:“表姐!我一說要,人人都要。你也不幫我嗎?”

    那叫倩兒的女子知道她又用到了叫潑,打心底冷哼,正不知道該不該規勸小姐,詢問這孩子的父母時,感覺到袍子在動。

    她低下頭,才知道那個可憐的孩子輕輕振了她的衣服,正動着下巴往一邊示意,心中大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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