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要是阿奶把這個給我,我就告訴你大鳥叫什麼!”劉啓晃晃巫婆脖子裏的銅項圈說。龜山巫婆又看了花倩兒一眼,見她給自己搖頭示眼神,但仍忍不住點頭。花倩兒怕這傢伙纏要東西個沒完,這就白了他一眼,嚇唬說:“要是你給不上答案,我非把你丟到外面,喂山貓野狼!”
“要是給得出呢?”劉啓詰問。
他反覆地看花倩兒,見她眉若春山,目若暖風,不笑時有點嚴厲,笑的時候又慈祥又迷人,懷抱溫暖得像極了夢中的阿媽,心裏已在計較,這就咬着嘴脣說:“你是大人,自然不怕山貓野狼的!你得送我回家,然後,然後……由我和我阿妹商量怎麼罰,到時即使讓你像烏龜一樣在地上爬,你也得答應。”
“好!好!”龜山巫婆繃嘴忍笑,點頭同意說,“就讓她爬三圈兒。”
“這?”花倩兒失笑,想想若是輸掉,這樣奸狡的孩子免不得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難爲自己,單是在地上爬就難以做來,自是不敢應口,僅含糊一下就過去了。
劉啓嘟着嘴巴失望,在龜山婆婆的督促下才怏怏地說:“大鳥就叫劉啓!不然傻瓜問劉啓,大鳥怎麼知道是在問自己。”
龜山巫婆懊惱地拍拍額頭,不得不把脖子裏的項圈取下,帶到劉啓的脖子裏。她摟着用小手抓着項圈看的劉啓,看向花倩兒的眼神變得若有所思。
第二天,被吱吱喳喳的聲音吵醒的劉啓一睜眼,就看到幾個高高低低的孩子在眼前晃。這幾個偷溜進來看他的孩子都比他大,其中一個嘴巴上還銜了一隻骨壎,使勁鼓着腮幫子卻小聲地吹。他們看到劉啓有點困惑地醒來,靜靜地看着己們,就停住喧嚷,笑嘻嘻地圍上去。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見他幼稚的睡姿和眨動時的長睫毛像極了嬌巧的奶娃子,情不自禁地問:“你還喫奶不喫奶?”
“我喫馬奶!有嗎?”劉啓一骨碌爬了起來。
幾個孩子笑成一團,逢到龜山婆婆的女奴進來,就跳至跟前,扯着她說:“快帶他去找匹媽媽馬,他想去喫奶!”
劉啓沒有分辨。
他窩着皮褥子坐着,正因摸不到頭腦而又轉顧不到已經熟悉了的花倩兒不安,女奴哄去這些嘲笑他的孩子,一轉臉間換了笑容,嚴厲地督促他起牀。
劉啓有點遲鈍地抓着臉頰磨蹭,直到女奴生氣才摸了衣服穿。
清冷的早晨中,寒氣很重。他出去後就忍不住摟住衣服。女奴督促着他,見他一聲不吭地張望,期待見到那位已熟悉的阿姨帶自己回家,乾脆一把扯過,半掂半拽,讓他半飛半走地跟上自己的大步子。
劉啓憋着一口氣來到南坡的幾間土屋前,許多孩子、少女都已靜靜地坐在那兒等飯喫。
龜山婆婆坐在對着他們的氈毯上,隨即看到吸引孩子們注意力的劉啓,便招呼他說:“劉啓!坐到阿哥、阿姐們的前面!”
劉啓帶着早起後的依賴心,發呆地站在那兒啃指甲,見依然沒有花倩兒在,幾乎想哭,只是問:“阿姨呢?她說好要送我回家的。”
“她會叫你阿爸來接你的!”龜山婆婆回答說。
“你騙人的。她根本不認識我阿爸。現在我阿爸找不到我,一定快哭了。”劉啓難過地指住龜山婆婆,歪着腦袋威脅,“你快放我回去!”
“她知道你家住哪裏呀?”龜山婆婆笑眯眯地哄他說,“我讓她告訴你阿爸一聲,說你要在這裏跟婆婆學本領不好嗎?等一會讓阿哥阿姐們帶你玩,一塊兒唱歌。”
“不好!”劉啓撒起性子,一轉身就想跑。
旁邊的女奴飛快地來擒,卻被咬了一口,不禁“哎呀”一聲放開,一用力把他推倒。很快,又有別的女奴來幫忙。她兩個在龜山婆婆躬身過來時和地下踢蹬不休的劉啓搏鬥,卻半天都摁不住。
弟子們笑烘烘地看他們鬧,見到劉啓被他們摁了手腳,牛嘶不止,瘋狗一樣亂咬,都問他是不是“瘋狗”。而局中的兩個女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野勁的孩子,都一身是汗,好不容易在龜山婆婆的略微不快中把他挪了十多步,剛一還手,又被他掙到地上。
劉啓這下一沾地就摸塊石頭,看也不看地就亂砸亂擂,疼得兩個女奴咧嘴後退。龜山婆婆沒有辦法,只好伸着手,一遍一遍地說:“聽話的劉啓。她真去找你阿爸了,你不是告訴她你家住在哪裏了嗎?”
“可是。她去嗎?”劉啓不甘地問。
龜山婆婆口氣一轉,反過來把問題扣到劉啓自己身上,說:“那要看你有沒有騙她。還記得昨天碰到的女人嗎?她們正等着抓你。要是你倩兒阿姨不分辨真假就貿然帶你回去,豈不是把你送到他們手裏?”
劉啓心有餘悸地喘氣,剎那閃過阿爸常常講到的“狼來了”,不禁嚇了一大跳,飛快給龜山婆婆說明:“我這一次沒有騙她。”
龜山婆婆這就送他到孩子們的身邊坐下,而自己回到氈毯上。她沉默一下,開始用極具感染力的話吟歌:“昔先祖之所,風雪飈颼,大雨滂沱。昔先祖之生,身無火取暖,腹無熟物可裹,惟結土泥爲寨,終日捕魚遊獵。今我飽食暖居,不可忘先祖之奮搏。”
衆人轟然,跟着吟唱,惟有劉啓不知道怎麼辦好。他看有面前有木碗,立刻相互敲擊,爲大夥伴樂。這舉動打亂了衆人的步驟,一個女孩子立刻惡狠狠地給了他一拳頭,嚷道:“先祖與虎豹搏鬥纔有了我們的今天,不能忘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