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忍住澎湃的心潮四處掃視,試想有讓老師知道自己錯了的一天,幾個伯克相繼走來。

    萬夫長哥諾穿着半身的索子甲,帶着華麗的兜扣走在最前面。

    他是經營中原攻略的哥拔都之後,總在需要的時候站在完虎黃金家族身側,此時也想找到先祖往昔的榮光,一來就討戰。

    “雙方既然遞過戰表,就要等到決戰之日,在長生天的見證下擊敗他們,建立起強大而不可阻擋的威勢”完虎祥說,“這不光是屠殺敵人身體的戰場,也是征服旁觀者靈魂的戰場”

    在哥諾旁邊的是完虎祥的大兒子完虎力,他很有顧慮地說:“汗父牲畜和糧食難以爲繼快戰快決才能得到保證繼續南下中原,劫掠大批的俘獲呀打吧。”

    完虎祥掃視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苦笑,心道: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連這都看不穿。我什麼時候定要南下攻略了中原池深城堅,人口衆多,別說沒有萬全的準備,即使有,剔除雜湊的各部不算,只憑自家區區幾萬人,也是以三歲孩子的乳牙去啃金玉石塊。

    他是不願意否認南下決心的,也怕損傷了長子的尊嚴,並沒有報以沉默,而是旁顧言它,娓娓道:“角還是長在自個的頭上呀。一路的威懾並沒有多大的作用,這裏的首領是不肯領兒郎跟隨作戰的,口口聲聲說得過敵人的恩惠,爲中原皇帝賣命,我看是他們是怕咱們打不贏。他們也不想想,曾幾何時,雪山族的章阿里臺不過是爲先可汗拉馬墜蹬的百夫長若是糧草不繼,我們教訓完他們就收兵,這次只教訓他們,收他們爲奴,下次再南下中原。”

    旁邊的伯克紛紛笑蔑之。

    一個有地位的箭筒士看氣氛活躍,插了嘴,嚷道:“他們心裏怕呢,派來的使者一個勁地求請大可汗返回漠北”

    完虎祥得意,突然間又想到個事兒,就問:“派往納蘭部的人回來了沒有他們和敵人間有紛爭,不會存心讓阿奴們吃了他們吧而今咱們佔了上風,金留真的人也從瀚海威脅到他們,不怕他們不敢不聽。”

    說到這裏,他作了個走的姿態,在衆人簇擁着回去,隨意地議論:“聽說領兵和我們相抗的是個雍人依你們看,是他們中原的大朝廷插手了呢,還是東路聯軍口裏常提的那個”

    衆人沒能回答,完虎祥只好判斷說:“依我看,章赫一放手,他這個外人在雪山族裏的地位就要動搖,不可能被放到中路。”

    衆人點頭稱是,只有哥諾生怕遇不到對手,要和那人一爭長短。

    他們一路走過,看架勢當有一場好宴。

    幾個拮据的、愛湊熱鬧的伯克老早就盯好了,很快松着褲帶跟上。

    完虎祥回到己帳,如人料想,吩咐酒宴饗勞。酒過幾巡,興致正酣,幾個勇健急蹬蹬的闖來打擾,喊道:“納蘭山雄多歹殺了拉木黎,令他的隨從脫光衣服,擡着屍體回來”拉木黎是完虎祥小叔的兒子。他只聽了一句,手中金盞就砰地一聲跌了,隨即扒拉掉一席的食物,滾坐起來。

    酒宴頓時成了喪送。

    衆人紛紛追問起敵人的使者,要取了他的命償還,才知道他們早已被完虎祥放走了。完虎祥仰首頓足,悲痛欲絕,恨不得立刻便要向納蘭部報復。倒是有戰略目光的長老莫託哈最先反應過來,分析說:“倘若納蘭部與我作戰,西面側翼就暴露在敵人的面前。眼下怕是要移營纔行。”

    此時已入夜。

    伯克們都怕這般顛弄,往下推諉說軍士必然不肯。

    完虎祥想了幾想,也怕牽動太大,未戰先要失勢,只好讓紮在側翼的人馬略爲收縮,把整個背部賣給山麓。他雷厲風行地傳下命令,終於頹然,低聲給身旁的人說:“去告訴霍兒赤阿紿嬸母。這一戰勝利,我不會准許敵人投降,也好爲她的兒子報仇”

    人前這麼說,人後,完虎力以極不可信的神情發脾氣:“怎麼可能納蘭山雄怎麼說變就變最起碼也是隔河望戰,哪有反幫夙敵的道理”

    完虎祥搖了搖頭,教訓說:“這你就不懂了黨那人有分家的習俗,一頭亂麻,親戚連親戚。他們和章氏比鄰,嫁娶難免,可說即有摩擦又是親戚,鬥一鬥,那是自家事。再說,他們鬥了那麼多年,也沒有正面衝突,看來沒有咱們想象的勢不兩立。要說和好,還不是聚個頭,列上幾代親緣,相互起個誓可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不對,這到底是碰巧了呢,還是在敵人的算計中要是這樣,我們碰到的敵人太可怕了。”

    正是猛人左翼連夜調整地時候,章維的大帳裏笑聲一片。中原朝廷正應付着一場始料不及的大戰,一時前有顧慮,後有猜忌,中原來的詔書還沒到,怕極猛人威名的東北大員們就要小李都帥把這一戰的權力冠到章維頭上,暗含驅狼阻虎之想。

    章維因而有了節制各族的正名,叫湟水路經略總管。

    眼看從其餘幾鎮和各族支援的兵馬源源不斷,納蘭部因爲猛人們入侵了他們的腹地,也加入進來,己方漸漸扭轉絕對的劣勢,大夥無不煥發榮光。

    這會,故作卑謙的使者從敵營回來講到對面的情況,理所當然地給大夥帶來笑料。

    核心幾人仍不許爭先作戰的將領出擊,目的是老敵鋒銳,讓敵人把生力軍追加到左翼防備納蘭部和劉氏的聯兵,爲正面分擔壓力,爲背後的伏兵制造效果。

    這會兒,聯絡不上那支雜亂的伏兵變成他們唯一的遺憾。

    他們並不知道相隔百里的那些人得知了什麼,預備怎麼作戰,就又一次派人聯絡。

    難道這就是戰爭

    劉啓既沒有看到獵獵大旗下橫槊立馬的英雄,也沒有看到席捲的狼煙和如林的刀槍,只記得逢術殘酷地割斷敵人的喉嚨,砍得叮噹作響。倘若說這就是長生天予以的戰爭,那麼它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他想:不過,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做不了英雄,那就發大財發了財就可以與阿爸阿媽在一起了

    想到這裏,劉啓丟了噁心,一路摸黑爬走,和逢術商量猛人怎麼放牧,爲什麼不多帶草秣,把馬匹這麼集中。

    一開始,逢術壓根沒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根筋地勸他少想去看,不能冒這個險,走走,也醒悟幾分,卻後悔自己沒有驅引馬羣的大本領。

    劉啓趁機給他說:“我行。可引出了的馬呢咱能要走一半不不然,我纔不肯呢。”

    逢術喫不透他這般計較,傻了眼,轉頭要講道理,發覺他已溜到章琉姝身邊。

    劉啓神神祕祕地說:“琉姝,你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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