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琉姝悄悄用腿碰了碰錢串串,不讓她把曾格絮絮偷問章血的事兒也抖落,只是說:“我阿弟立了大功,得了一大筆財富。可誰要是衝着財貨騙他,可別怪我不客氣。都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路。”
※※※
次日清晨,風雖然停了,天地卻充滿黃塵。
女孩子們起身時,幾十人的營地忙碌一片,抱鞍韉的抱鞍韉,收拾氈幕皮革的收拾氈幕皮革。少年們也聚攏到一塊,替換奔射,把一塊顱骨當箭靶。女孩子們走過去,只見和劉阿孝較上勁的少年們,而不見劉啓和章血。
她們在少年們那問了大概,在營地外的亂石堆裏找到兩人。灰頭土臉的劉啓趴在地下,而章血小心翼翼地彎着腰,慢慢地走動。女孩子帶來的聲響驚到他。章血連忙回頭,衝幾人擺手。女孩子們還是下馬大喊。
章血一拍額頭,大爲無奈。
可劉啓仍沒起身,慢慢爬動。章琉姝大爲奇怪,跑到跟前才發覺飛鳥正在診斷一個窟窿。
章血低聲問劉啓:“跑了沒有?!”
劉啓搖了搖頭,從褲帶的掛勾上摘下一個別樣的牛角,修了一陣,慢慢伸出一指頭,勾了一勾。
章血把兩個指頭叉到手掌上,一點頭,躡手躡腳地向前移動。
女孩子們雖知道他們在打獵,卻想早點知道結果,可問來問去,見劉啓一睬不睬,深吸一口氣兒,把頭伸到比頭略大洞窟口旁,均大爲惱火。章琉姝乾脆把腳踩到他屁股上,問:“說不說?”
劉啓還沒有動,章血手裏已多出刀子,他猛地回頭,衝女孩子大聲喊:“你們想害劉啓不成?是狼呀!”
章琉姝不信,說:“別想騙我。要是狼,早跑了!”
“沒有!我和章血把它堵到窩裏了!”劉啓氣呼呼地應話了,“正想着怎麼把它驚出來!”
三個女孩嚇了一跳,連忙跳到一旁,不斷地問:“要不要去喊大人?”
“不用!”劉啓說。他換了個姿勢,把屁股撅上來,一條腿前屈,一條腿壓在前面,接着把牛角放到嘴上,湊到洞口。章琉姝的心咯噔直跳,她看了看兩個女伴,發覺她們拿了石頭在手,便抽出刀子。
奇怪而又尖銳的嗚嗚聲從洞口往裏送。
女孩子們只見到飛鳥不斷地換氣,又不斷地吹,正怪他胡鬧着,一隻毛茸茸的爪子“呼”地撓出來,幾乎抓到他猛地收回的頭臉。曾格絮絮“哎呀”一叫,看也不看就把石頭丟去。
石頭正丟在劉啓的頭上。劉啓一手抓了狼腿,一腿去抵狼身,不想被石頭砸到,腳沒踩好,被狼拔在手掌上,現出血淋淋的口子。
章琉姝大呼,見狼首還是被劉啓的膝蓋抵上,前爪都被摁住,忙持着刀子去戳。
這匹母狼眼露着兇光,卻又像盈滿淚水,長毛班駁,身子卻很瘦,刺出的血從它的耳朵邊流出來,滴到地上。
章琉姝氣喘吁吁,說:“我也是好阿姐,不能讓它傷着你。你總不能就這樣摁着它!”
“你讓讓。我有辦法!”劉啓邊說,邊把兩隻狼爪移到一起,用另外一隻腿壓上,騰出一隻手摸出皮繩子。
然而,他看到狼眼中的絕望,又不再拴狼,大聲衝遠處喊:“章血,不要動狼崽子!”
章血在前面應了一聲,很快跑回來,着急地問:“爲什麼?我都看到它們了。”
劉啓說:“老虎會報恩,狼也會報恩。算了,還是放了它們吧。”
章血嘟囔:“‘白眼狼’也報恩?你還許了我狼皮的!”
劉啓說:“狼皮,我以後給你!我阿爸說,打獵,不能打幼小的崽子,抓魚,不能抓比網眼大不了多少的小魚。都讓讓,我這就放它,讓它養大它的孩子。”
章琉姝不甘心地說:“這我知道,我阿爸也說過。可看看你的手,不疼嗎?!”
劉啓嘿嘿乾笑,說:“曾格絮絮還砸我一石頭呢?要不,我也宰了她喫肉?快,讓讓,我這放了。放了!放!啦!”
被放開的狼在地上打了個滾,箭一般地逃走。
少年少女盯着它夭走的背影,卻發覺它回頭看了兩次,便懷疑它是看劉啓的。劉啓也樂得讓他們相信,一邊要曾格絮絮給他纏傷,一邊振振有辭道:“它這輩子也忘不了我。網開一面的感覺真好呀!”
章琉姝敲了他兩下,牽着他埋怨曾格絮絮。曾格絮絮亦不斷解釋。
一起回營地,營地裏已只剩下一些少年。
他們等得不耐煩,反覆地轉在十數輛滿載財貨的平板車和馱馬邊。三十幾個被劉啓收攏的老少猛奴挺怕他們的,一塊兒窩着,看着,等劉啓等得急。章琉姝尚沒有問其餘的人哪去了,就聽到陳-良問劉啓的手。她不願隱瞞,把他們捂狼,被狼抓傷又放走母狼的事兒都講出來。
逢術理解不透,看着劉啓,沒好氣地問他:“你真相信它會報答你的恩情?”
劉啓一邊上馬,一邊申辯:“當然會,不信你問章血,它跑出好遠還在看我!”
逢術也不再說什麼,就和劉啓說:“你不是要替叔伯們看貨物?他們就讓咱和琉姝小姐一起走。阿孝已經替你點過數了,上馬,咱們走!”
章琉姝這才知道馬隊分成了兩部,其它的人已於一早出發。
她看看劉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替人警告說:“劉啓!可不要監守自盜呀!”
劉啓顧不得和她頂嘴,轉而問逢術:“價錢講好了嗎?我可是要五五開的!”逢術不得不在人前給他說:“我替你做主了,三七,你三。”
“三七?!”劉啓大叫,“來往運貨,車是我的、馬是我的、奴隸是我的,他們也要喫!萬一碰上人搶,阿孝和我也要跟人打仗,丟了,又要全賠。你怎麼就三七呢?阿孝,你也願意了的。”(未完待續。)